此后的兩個月。
先是數家素來與云裳閣往來密切的高門府邸,仿佛約好一般,皆以“宮中近來提倡儉省,府中用度亦需裁減”為由,客客氣氣地取消了數額驚人的訂單,言辭委婉,卻毫無轉圜余地。
緊接著,從泉州織造局傳來消息,今年最緊俏、專供宮廷的上等蘇泉絲帛,調配突然變得“異常緊張”,原先已談妥的份額被一壓再壓,輸送遲遲不至。
不久,便有御史在朝會之上,以風聞奏事之權,含沙射影地奏稱“聽聞有皇商借采辦之宜,行中飽私囊之實”,雖未直指其名,但流言蜚語卻精準地在官場中蔓延,直指陸昭若。
更甚者,往日與陸昭若言笑晏晏的命婦們,在各類茶會花宴上,也開始竊竊私語,議論她“出身不明”、“品行有虧”。
旋即,竟有數位朝中大臣聯名上奏,以“避嫌”、“正風氣”為由,懇請官家屬珩卸去陸昭若的“皇商”職銜。
面對這來自朝野上下、四面八方的絞殺,陸昭若卻始終神色沉靜,于波瀾詭譎中,將每一記暗箭都穩穩接下,并逐一化解。
當然。
期間少不了蕭夫人跟狄國公夫人的相助。
而這一切皆是出自大長公主屬玲瑯的手。
而安國亭侯為了替長公主辦事卷入其中。
最終。
安國亭侯頂罪。
譫芙君親手殺了嫡母與嫡姐譫嵐陽為母報仇。
而陸昭若幫忙隱藏真相。
屬玲瑯坐于重重簾幕之后,心中對陸昭若這份臨危不亂、見招拆解的能力,竟不由得生出幾分難以言喻的佩服。
“可惜了……”
她指尖輕輕劃過茶盞邊緣,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
燭光映照下,她的眼神復雜難明。
縱是人才難得,可她害得自己的寶貝女兒被褫奪郡君封號,囚禁于佛堂,此生盡毀。
這份仇,不能不報。
這份才,也只能毀掉。
半個月前。
朱雀橋畔,第三根望柱下,積雪已被人細心掃開一片。
陸昭若靜立風雪中,掌心靜靜躺著那半枚被摩挲得溫潤的銅錢。
遠處,一輛青篷馬車緩緩停駐。
車簾掀開,一身量已悄然拔高的少年利落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