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簾掀開,一身量已悄然拔高的少年利落躍下。
正是蕭吾耘。
他披著白色斗篷,肩頭落滿細雪,目光沉靜,步履沉穩地走向橋柱。
行至柱前,他止步,自懷中取出一個素錦小囊,倒出那半枚銅錢,攤于掌心。
無需多言。
陸昭若微微一笑,將掌心銅錢遞出。
兩半銅錢在風雪中輕輕一合,嚴絲合縫,發出一聲極輕卻清晰的脆響。
蕭吾耘抬眸,望向她,眼中是超越年齡的沉靜與了然,聲音低沉:“陸娘子,吾耘……如約而至。”
是啊。
他活了下來,未曾辜負那半枚銅錢的約定。
可陸昭若望著他愈發堅毅卻難掩寂寥的眉眼,心中驀地一痛。
這一世,他掙脫了死劫,但那個心心念念著他的阿寶……
卻再也回不來了。
后來,每到傍晚,鵝毛大雪將天地裹成一片寂靜的銀白。
蕭吾耘總會踏著深雪來到陸宅。
他拂去阿寶墳上的雪。
然后靜靜坐在旁邊,一遍又一遍講述自己的事。
常橫抱刀立于廊下,看雪落滿肩。
少年說給貓聽的往事,終是飄進了更深的雪里。
而陸昭若再也不用給阿寶準備糖豌豆了。
蕭吾耘總是記得帶上一碟,輕輕擺在墳前。
倒是。
阿傻每次來都沒位置了。
安嬤嬤為助蕭吾耘掙脫宸太妃掌控,在暗中周旋時事跡敗露,被太妃下令杖殺。
屬紹守約之后,連夜叩闕面圣,將宸太妃多年來心懷怨懟、屢次于宮中辱罵陛下與太后,更曾幽禁親子、逼迫其回京奪位等大逆不道之罪證一一陳奏。
屬珩聞奏震怒,證據確鑿之下,當即頒下敕令:“宸太妃鶴氏,心懷異志,口出悖逆之言,圖謀不軌,罪無可赦。著即褫奪封號,賜白綾自盡。”
內侍宣讀完賜死詔書,宸太妃隨即將豢養的男寵召至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