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于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帶著一種玉石相擊般的清越與緩慢,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寂靜的空間里,“這柴房,可還睡得慣?”
語氣沒有半點嘲諷,只有一種居高臨下,單純的詢問,可這詢問卻比嘲笑卻比嘲笑更讓人難堪。
“吳嬤嬤,你聰明一世,怎么落得這幅下場?”
沈清嫵歪頭,表示不解,“看來,二妹妹是打算放棄你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像是萬分惋惜,“也是,她如今自身難保,只想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凈,如何能記得起你這乳母的恩情?”
話語如刀,精準(zhǔn)地剜在吳嬤嬤最痛的心口上。
吳嬤嬤猛地抬頭,死死盯著她,嘶聲道:“是你,一切都是你設(shè)計的!那根本不是什么蠱毒,是不是?”
沈清嫵不置可否,緩緩走到她面前。
繡著精致寶蓮花紋的粉色繡鞋踏在骯臟的地面上,斗篷拂過散亂的稻草,那抹醒目的艷麗和周遭的臟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沈清嫵直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中是濃濃的不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重要的是,湯是從二妹妹手中遞出來的,祖母身邊的丫鬟指認(rèn)了,那就是蠱毒。
除非,吳嬤嬤和二妹妹,能拿出更直觀的證據(jù),否則,父親和祖母,只會相信他們看到的真相。”
吳嬤嬤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不想怎么樣。”沈清嫵看著她,目光銳利如刀,“我只想讓吳嬤嬤說出一切真相,二妹妹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你又幫她做了什么,包括,你真的救了父親的性命嗎?”
吳嬤嬤喉頭滾動,一口痰吐到沈清嫵腳下,冷笑連連。
“你休想,我絕對不會背叛二姑娘。小賤人,我真恨自己養(yǎng)虎為患,當(dāng)年心慈手軟放過了你,沒想到你一直在藏拙。
你以為當(dāng)了郡主你就贏了嗎,爹不疼娘不愛的小賤人,空有一個虛名,皇上若真的重視你,就不會只是賜給你一個虛名,而不是連個府邸都沒有。”
不得不說,吳嬤嬤看得十分透徹,承德帝沒有賞賜郡主府邸,態(tài)度耐人尋味。
而承德帝也正是想讓眾人知道,這個郡主,他不喜歡。
沈清嫵把玩著胸間垂下的一縷長發(fā),玩味道:“你當(dāng)然可以選擇不說,但據(jù)我所知,吳嬤嬤在這個世上,也是有親人的,不然你也不會偷偷往外面賣蠱。
不說的話,可惜你在南疆村子里那個小侄孫了,那是你們吳家,唯一的血脈。”
吳嬤嬤渾身劇顫,眼里滿是驚恐!她藏在南疆老家的侄孫,是她在這世上最后的血脈和牽掛,是她最大的軟肋!
二姑娘都不知道,她從沒和任何人提起過的事,沈清嫵怎么會知道?
她和她的小侄孫,兩年沒見了,那時候沈清嫵在鎮(zhèn)國公府,不可能跟蹤她。
“你怎么知道的?”
牽扯到小侄孫,吳嬤嬤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了。
沈清嫵壓低聲音,“天底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吳嬤嬤可以好好考慮考慮,明日就是父親審訊你的日子了,你的小侄孫,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間。
我也在好奇,到底是你視若女兒,卻把你推出來擋災(zāi)的沈芊雪重要,還是你們吳家唯一的血脈,乖巧懂事的小侄孫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