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道:“度之管勾太學時,我便與你道過當今之世,人材乏少,且其學術不一,一人一義,十人十義,朝廷欲有所為,便異論紛紛,莫肯承聽!故而我與言如何一道德。”
“上無躬教立道之明辟,則下有私學亂之奸氓。太學若不以一道德,令學者定于一,又如何獎進人才。”
王安石一番長篇大論,一旁韓絳擔心章越不悅便道:“相公知道你前幾日知制誥,無法分身管勾太學,沒有降責的意思。你聽好便是。”
章越心道,說是沒有降責,這還不是責怪你的意思。
章越道:“相公,此事緣由下官會查清楚,再給相公一個交待。若真有過錯,下官會處罰之。”
王安石道:“不必了,讓你處置怕是有為難之處,我已決定將這五位直講一并罷職!”
章越吃了一驚。
鄧綰道:“不錯,還有蘇嘉,蘇駧都應當罷黜學籍,逐出太學去!”
章越看了鄧綰一眼,此人一味地給王安石幫腔。
官場上就是有這等無條件唯上是從,全然沒有自己半點良知與見解的人。
似鄧綰這樣的人不少,章越也覺得無所謂,世上的人要么活得清高些,要么活得世俗些,這些都無關緊要。
但是鄧綰巴結王安石就巴結了,可是惹到我做什么。
章越看都不看鄧綰一眼,言道:“相公還請三思,梁師孟,顏復,盧侗三位直講評之下等,為何要一并驅逐,還有蘇駧文章并未有犯忌之處,何必無故株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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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越已是非常克制,但王安石聞這‘株連’二字已大為不悅,此神色溢然言表。
鄧綰附和著王安石的意思在旁幫腔道:“蘇駧雖未有顯績,但兄弟同心,他兄長的意思他怎么不清楚,他沒有勸阻,已是大罪,至于蘇嘉的文章,三名直講列為下等,既是下等便還是有等……有等便是有罪!”
“好一個有等便是有罪!”聽到這里,章越哪里忍得住,手指著鄧綰罵道:“吾與相公說話,哪有賊廝鳥插嘴的余地?再道一句信不信我撕了你嘴!”
章越此言一出,滿室官員皆驚。
堂堂一名制誥居然在中書省,宰相辦公之所口吐芬芳!
“你……”
鄧綰滿臉漲紅。
章越冷冷地瞪了鄧綰一眼,負手在后口中崩出兩個字:‘小人’!
鄧綰看見章越輕蔑的神情,整個人當場氣炸了。
而王安石的臉都青了,章越在中書省里指著鄧綰罵,與指著他罵簡直沒什么區別。
韓絳見章越與鄧綰要在中書內吵起來,當即拉著章越出來。
章越當然要賣韓絳的面子,不過臨出門時,他向王安石道:“太學之事一切過錯,都是由下官執行相公之意不力,責任不實,故而令直講與學生頗言新法之不便,這一切責任盡在下官,不在他人,還請相公隨意處罰下官便是!”
走出門外韓絳對章越道:“何必與鄧綰計較,如今西北正要用兵,我已是主動請纓,你正好隨我同去,從朝堂上抽身,免得在朝中與介甫沖突。這日這一吵實沒有必要,反給人口實。”
章越道:“太學的學生與直講都是深深信任于我,此事我確實難辭其咎!”
韓絳嘆了口氣道:“大家都清楚,此事本與你無關,但你卻將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這是何苦來由。”
章越苦笑道:“但求心之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