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光,富弼只講道講仁德,不講術,認為術只是末法,不值一提。
但官家不會追著問‘王卿,你看朕要擇何術呢?’,如此不是很丟天子的顏面。官家收回來又問道:“王卿以為唐太宗為何主?”
官家已是急不可待地拋出自己的觀點了。
唐太宗最牛逼的是什么?天可汗??!擊敗了突厥等草原諸部。聯系到如今宋朝一旁的西夏,契丹,朕心底要干啥,你懂得嗎?
王安石對道:“陛下每事當以堯舜為法,何必談唐太宗?唐太宗以臣觀之,他所行所為都不合法度,當初能成就帝業,不過是乘隋朝大亂之際而起,煬帝等諸君昏惡,故而讓他僥幸成名而已。”
官家聽了瞠目結舌,自己最崇拜的唐太宗居然被王安石說得一無是處。
唐之盛世,難道在王安石眼底也不值一提嗎?可如今宋朝明顯是處處不如唐朝??!
官家聽了王安石的話只覺得荒謬絕倫,但看他自信篤定的樣子,卻又覺得他并非是亂講。對方胸中應是有大學問,大抱負的,否則絕對不敢出此言。
換了旁人肯定被官家趕出去,但是官家想到韓維,章越對王安石的推崇,而且聞他話中自有道理,不由仔細地聽了下去。
但見王安石言道:“正所謂道有升降,處今之世,恐須每事以堯舜為法……堯、舜之道,至簡而不煩,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難,只是如今天下學者都不能通知,以為高不可及,其實不然?!?/p>
官家聞言則道:“卿這番話,可是令朕為難了。這天下又哪里可以找懂得堯舜之道的人呢?”
官家看向王安石,王安石卻沒有答。
官家道:“朕自視不過平庸之才,恐怕無以體會堯舜之意,如今需卿輔政,共同施以堯舜之道?!?/p>
官家拋出這句話顯然已是有些信服王安石之能,其他臣子肯定是謙虛或答允了,但王安石十分沉著,仍沒有回答官家的話。
官家見王安石不接話,又問道:“你說祖宗守天下,能百年無大變,如今天下大體是太平,你看祖宗是用何道治理天下呢?”
王安石心想官家如今未用晚膳,若是再談下去,不知要何時何日了。
王安石道:“此事關系太大,臣需細思之后以奏疏回稟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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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聽王安石這么說,不由失望,二人聊天這才起了個頭,王安石這就告辭了。
當年仁宗皇帝開天章閣問大臣們治理天下之法,范仲淹,富弼當場不能答之,回去后起草了答手詔條陳十事,自此有了慶歷新政之事。
歷史總是有令人驚人的巧合。
次日王安石就奏進了《本朝百年無事扎子》……
官家看了王安石這百年無事扎子后,于殿內半響說不出話來,然后一遍又一遍地閱讀,內侍從未見過皇帝如此……
官家不知疲倦地在殿內繞柱轉圈,仿佛身后有個荊軻在追一般……
“立即宣天章閣侍講章越覲見!”官家繞了上百圈后,對內侍丟了這么一句。
內侍慌忙去天章閣請正在坐班的章越入對。
章越昨日剛與郭林他們又喝了一頓大酒,頭正有些昏昏沉沉的,聽天子傳召就趕來了。
章越抵達殿內后,官家便迫不及待地道:“章卿,可知王安石學問以何為本?”
章越則道:“臣聽王安石曾自述,不識事務之變,而獨古人是信。聞古有堯舜也者,其道大中至正常行之道也。(載自王安石的上張太傅書)”
“又曾言他的學問蓋本自孔子的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載自王安石的原教)”
官家聞言有些意外,但見章越又道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