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駿馬四蹄翻滾,馬脖子上的鳴鈴聲大作,連馬帶人如同流星一般疾馳而去,此刻正值三更半夜,使者手持之金牌望之光耀炫眼,疾馳時其快如閃電般,道上之人看見了無不避影。
使者將要抵至驛站后,驛兵遠遠地看見金牌后立即牽馬而出,一路之上使者換馬不換人,日行五百里,晝夜不停!
而得知王中正被派往西北后次日,吳充在殿上陳詞道:“陛下,章越已是節制熙河兵事,如今又令王中正節制,如此任事,恐怕難責前線成功。”
官家道:“朕知道,之前沒有河州之敗故朕以為憑章越之力可以制得西北,但如今景思立喪師失地,還以身殉國,朕心甚憂。萬一熙河再敗,則不僅熙河不保,西人還會大舉進兵秦鳳路,秦鳳路一旦有失,連永興府怕也是不保。故而朕稍改前議,還是稍緩熙河路之事。”
頓了頓官家又補充道:“朕不是信不過章越,只是怕他一心為朝廷分憂故而立功心切,萬一率軍輕易犯險,則西北危矣。朕如今當先思保住熙州為上,至于征伐木征,董氈之事以后再慢慢圖謀。”
官家說完后,吳充心知皇帝此刻自相矛盾的心情,這邊既想章越建功,那邊又怕章越太想建功,結果遭到大敗。
所以前一道命令讓章越自行決斷,后一道命令就讓章越立即停止進兵,同時還派王中正以及金牌使者五百里加急勒令章越停下。
吳充道:“既有金牌使者,那請陛下先撤回王中正,章越用事西北,又怎喜有人肘制其左右呢?”
官家道:“當初章越進京時,亦言與中樞溝通不便,所以請王安禮入幕府監軍,后又請內宦自軍中監軍,此事朕也是從他當初之請啊。”
吳充見官家明擺的是耍滑頭當即道:“陛下,此乃章越當初不得已而言之,之后王珪言陛下不會派中人監軍,章越亦未說不可。章越要中人在軍中,是要得陛下親信之人在左右,如此可塞讒言佞語。”
“如今章越無他,正要一心為朝廷收復熙河,萬一王中正在軍中持異論,如當初田欽祚逼郭進之事重演如何是好?”
官家聞言默然不語。
一旁王安石道:“臣亦以為可以撤王中正,如今河州雖敗,但乃景思立大意緣故。章越在熙河路蕃部頗有名望,可以讓他安撫蕃部,同時收其豪杰為用,如此可以以蕃制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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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珪亦道:“啟稟陛下,臣亦認為此番之敗是朝廷一時有所失,而非朝廷在熙河的兵馬不敵董氈,木征二人。”
王安石,王珪二人的進言,令官家重新陷入了思量,然后負手在殿中來回踱步。
……
當金牌使者抵至章越軍中時,章越大軍方抵至熙州。
熙州城中秦鳳路轉運使蔡延慶,帶著熙河路上下官員出城迎接章越。
之前河州吃緊的時候,熙州也不太平,蕃人想要混入城中埋伏里應外合奪取熙州城,結果被蔡延慶識破。之后蕃人又數度攻城,皆被宋軍擊退。
不過蔡延慶是整日憂心忡忡,從熙州各處各堡募集番軍守城,即便如此熙州城中仍是風聲鶴唳。
在景思立兵敗之后,蔡延慶疾催章越立即率軍來援,如今見到大軍抵達熙州城外時方才松了一口氣。
蔡延慶與章越在城外相見,數月不見蔡延慶是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兩鬢的頭發幾乎都白了,可知這些日子他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章越與蔡延慶一并進城在經略府里坐下后安慰道:“蔡公不必多慮,如今我率軍至熙州城中,可以保無事了。”
蔡延慶嘆道:“度之是我對不住你,當初你離開熙河時,一再叮囑我小心謹慎,不可輕易動兵。但是……但是我默許卻讓王韶率軍攻打岷州,結果是中了蕃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啊!”
“我實在是對不起你,我實在是朝廷的千古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