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眼,連看他一眼都覺得費力。他似乎在床邊站了一會兒,
最終只干巴巴地說了一句:“好好養著。”便轉身離開了。腳步聲消失在門外,
去了林晚晴院子所在的方向。我的孩子,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來了,又悄無聲息地走了。
除了我和春桃,還有那個老大夫,這府里,好像沒人真正在意。在床上躺了半個月,
沈硯只來看過兩次,每次都是匆匆而來,淡淡問幾句,便借口公務或是林晚晴不適離開。
林晚晴倒是來過一次,穿著簇新的錦緞襖子,鬢邊簪著那支刺眼的暖玉簪,
言笑晏晏地說著表哥待她多好,又“勸”我想開些,莫要因為失了孩子就郁結于心,
遷怒于人。我看著她那張楚楚動人的臉,只覺得胃里翻涌。身子稍微能下地時,
京城下了一場大雪。鵝毛般的雪片,將世間一切污濁與不堪都暫時掩蓋了起來。
我讓春桃替我梳洗,換上一身素凈的衣裳,身上披了最厚實的斗篷,手里揣了個小小的暖爐,
一步一步,走向沈硯的書房。雪很深,沒過了腳踝,每走一步,
都牽扯著身下還未痊愈的傷口,細細密密地疼。寒氣無孔不入,鉆過厚厚的衣裳,
直往骨頭縫里滲。書房里燃著銀炭,溫暖如春。沈硯正坐在書案后寫字,
林晚晴在一旁紅袖添香,研磨鋪紙,好一對璧人。見我進來,兩人都愣了一下。沈硯放下筆,
臉色沉了下來:“你身子不好,出來做什么?染了風寒又是麻煩。”林晚晴立刻上前,
柔聲道:“姐姐可是有什么要緊事?這般天氣,有什么事讓丫鬟來傳話便是,何苦自己跑來,
若是凍壞了,表哥該心疼了。”我沒看她,目光只落在沈硯臉上,這個我嫁了三年的男人,
此刻看起來陌生得可怕。我緩緩跪了下去,雙膝陷入冰冷的雪泥里,
刺骨的寒意瞬間穿透衣物。我舉起手中早已準備好的信封,雙手奉上,
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求世子爺,賜我一封和離書。”書房內霎時一靜。
炭火嗶剝作響,更襯得這寂靜駭人。沈硯猛地站起身,案上的宣紙被帶起,飄落在地。
他幾步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里是難以置信,
隨即化為譏諷和怒意:“你說什么?和離書?”“是。”我依舊舉著那封信,
指尖凍得發僵,卻穩穩定定。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彎腰,
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抬起頭與他對視:“林薇薇,你瘋了不成?就為著沒了孩子,
跟我鬧脾氣?還是嫌我這半個月冷落你了?竟想出這種法子來吸引我注意?”他的指尖用力,
捏得我生疼。“我沒有鬧。”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只是,不想再跟你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