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點能耐嗎?
夜色像一塊厚重的墨布,沉沉地壓了下來,將周遭的一切都籠罩在朦朧的暗影里。一行人顛簸了大半天,終于抵達了這片荒無人煙的村莊。斷壁殘垣在月光下投下斑駁的影子,風穿過破敗的窗欞,發出嗚嗚的聲響,更添了幾分荒涼。好在仔細搜尋一番后,發現還有幾間屋子的屋頂尚且完好,墻壁也還算堅固,足以抵擋夜間的風寒,眾人便決定在此歇腳。
馬小龍指揮著手下將行李搬進屋,又仔細檢查了門窗,確保暫時沒有什么明顯的隱患。等把同行的人都安頓妥當,他走到幾個心腹手下身邊,眉頭微蹙,壓低了聲音叮囑道:“晚上都警醒著些,輪流守夜,切不可大意。那個茶攤的老板娘,心思不正,白天在茶攤就沒安好心,我看她十有八九會趁夜摸過來偷襲,咱們必須提前做好防備。”
手下幾人聞言,都神色一凜,重重地點了點頭。他們也清楚白天的事情絕非偶然,那老板娘看似粗鄙,實則藏著一股子狠勁,確實不能掉以輕心。
眼下一行人還沒走出那茶樓所在的地界太遠,以那老板娘的性子,加上她身處三教九流之中,背后定然盤桓著各自的地盤勢力,斷不會眼睜睜看著仇怨擱置。他們這些人在道上混,最講究個“快意恩仇”,尤其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吃了虧,若是放對方走遠,脫離了自己的勢力范圍,再想尋仇可就難如登天了——既難摸清對方的蹤跡,又少了主場的便利,勝算會大打折扣。
所以,這老板娘和她背后的人,必然會抓住眼下這個機會,盡快尋上門來報仇。而今晚,無疑是最好的動手時機:荒村僻野,四下無人,便于隱藏行蹤,也方便他們施展手段;夜色本身就是最好的掩護,能讓偷襲來得更突然,更難防備。馬小龍心里跟明鏡似的,料定了對方絕不會錯過這個時辰。
先前,喬石帶著幾個車夫一直是和馬小龍他們分開歇息的,彼此間保持著一段距離,各有各的空間。但今夜不同,或許是空氣中彌漫的那股子緊張氣息太過明顯,又或許是他們心里也隱隱覺得將要出事,幾人沒等誰開口,便自覺地將鋪蓋挪到了離馬小龍等人極近的地方,緊緊挨著歇息,仿佛這樣能多一分安穩。
安排妥當這些后,馬小龍讓幾個手腳麻利、警覺性高的手下到村莊外圍去放哨,仔細查看著四周的動靜,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回報。
而黑玄則選擇了在馬小龍隔壁的屋子休息。他始終記得自己肩頭最要緊的擔子——寸步不離地護著馬小龍的安全。即便只是一墻之隔,他也能在第一時間感知到隔壁的動靜,只要有任何危險靠近,他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沖過去。
夜色如墨,濃得化不開。黑玄靠在墻邊,閉著眼睛養神,卻始終保持著高度警覺,耳中捕捉著周遭每一絲細微的聲響。
“砰!砰!砰!”
突兀的槍聲如同驚雷般在寂靜的夜空中炸開,打破了村莊的沉寂。黑玄的眼睛猛地睜開,眸中瞬間閃過一絲銳利的精光,幾乎在槍聲響起的同一剎那,他便如獵豹般迅速爬起,動作干凈利落,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起身的瞬間,隔壁馬小龍的房間里也傳來了輕微的動靜,顯然是被槍聲驚動了。黑玄立刻朝著隔壁的屋子壓低聲音喊了一句:“沒事,你休息吧!”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既是安撫,也是承諾。
“嗯!”
屋內傳來馬小龍一聲低低的回應,隨后便再無其他動靜,想來是重新安歇了。他心里清楚得很,身邊這些東夏國士兵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不僅身手過硬,更有著豐富的實戰經驗,尋常的烏合之眾根本不是對手。這處院子雖簡陋,卻被他們布置得頗有章法,若沒有成千上百號人舍命強攻,想要沖破防御闖進來,簡直是癡人說夢。
正是這份對己方實力的絕對信任,讓馬小龍在槍聲乍起時雖有驚動,卻能迅速安下心來。他知道,黑玄和手下們自會處理好眼前的狀況,自己此刻最該做的,便是養精蓄銳。
黑暗中,驚惶的叫喊聲與憤怒的破罵聲驟然炸響,刺破了激戰的喧囂。
“有埋伏!快撤!”有人聲嘶力竭地喊著,聲音里滿是倉皇,顯然是被突如其來的火力打懵了,陣腳大亂。
緊接著,另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王紅,你這個混賬東西!你不是說這只是一支普通的商隊嗎?!他們手里怎么會有槍支?!你害死我們了!”
罵聲里的怨毒與不甘幾乎要溢出來,顯然是被所謂的“情報”坑得不輕。原本以為是塊好啃的骨頭,沒成想對方竟是塊帶刺的硬茬,手里的家伙更是遠超他們的預料,這突如其來的反轉讓他們瞬間陷入了被動。
黑玄快步趕到村莊外圍時,夜色里的廝殺聲已漸漸平息,方才還在眼前晃動的敵人身影,此刻早已消失在濃重的黑暗之中,顯然是已經倉皇退去。
晚風帶著硝煙的氣息吹過,遠處傳來幾聲隱約的咳嗽,更顯得周遭一片沉寂。這時,一個身影從陰影里快步走了出來,來到黑玄身邊,壓低了聲音匯報道:“隊長,剛才那伙人里,除了那個老板娘,她還帶了不少幫手過來。夜里太黑,實在看不清具體數目,但聽著動靜和交手時的聲音估摸著,大概有二三十號人。”
匯報的人語氣里帶著幾分輕松,顯然沒把剛才那伙來犯者放在眼里。
畢竟對方實在太過不堪——連村口那道線都沒邁進來,就一頭撞進了他們提前布好的陷阱里。緊接著,一陣密集的槍聲響起,不過片刻功夫,那伙人便如喪家之犬般,連滾帶爬地四散逃竄,連回頭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這般狼狽的模樣,確實讓人難以生出半分忌憚,反倒更像是一場不值一提的鬧劇。黑玄聽著,只是微微頷首,臉上依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
“嗯,注意警戒,有可能對方還會發起第二次偷襲。”黑玄沉聲叮囑了一句,語氣里聽不出太多波瀾。
吩咐完畢,他便轉身回了屋子,準備繼續歇息。在他看來,那老板娘能糾集的人手,多半還是些三教九流之輩。這些人來源駁雜,心思各異,湊在一起也跟烏合之眾沒什么兩樣,既缺章法,又少韌性,實在犯不著太過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