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他還狠狠咬了一大口手里的白面饅頭,咀嚼的動作又快又急,仿佛那饅頭是什么稀世珍饈一般。
再看馬小龍和另一人,兩人頭也沒抬,筷子在碗里飛快地扒拉著,嘴巴一刻不停地動著,滿腦子都是填飽肚子,哪里還有功夫理會黑玄的問話,只當沒聽見一般,繼續跟桌上的飯菜“奮戰”。
黑玄聽得眼睛都瞪圓了,一臉不可思議:“不是吧?燕王竟會連頓飯都舍不得給?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黃靖咽下嘴里的飯菜,又拿起一個饅頭掰了半塊塞進嘴里,含混地解釋道:“倒也不是小氣。依我看吶,八成是事兒太多,把這茬給忘到腦后去了。”他頓了頓,無奈地撇撇嘴,“咱們畢竟是客,總不能上趕著跟人家要吃的吧?那也太失分寸了,只好就這么硬餓著唄!”
馬小龍和另一人這時才稍稍緩過些勁,聽著兩人對話,只是含糊地應了兩聲,手里的動作卻沒停,顯然還是沒吃飽。黑玄看著這情形,也只能搖搖頭,沒再多說什么,轉身去給他們找了些熱水來。
眾人耐著性子,等馬小龍三人慢條斯理地用完餐。只見他們放下碗筷,臉上帶著滿足的神情,顯然這頓飯吃得十分舒心。稍作休整后,一行人便一同移步,回到了莊嚴肅穆的議事廳,準備著手商議正事。
與以往不同,這次參與議事的人員規模格外龐大。除了原本負責對外溝通的十名外交人員悉數到場外,就連以黑玄為首的二十名護衛也全部列席,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幾分凝重,顯然是意識到此事非同小可。
眾人剛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定,黑玄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率先開口發問,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怎么樣?之前去談的那件事,妥當了嗎?還有,你們怎么去了這么久,中間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他的目光在馬小龍三人臉上來回掃視,顯然是迫切想要得到一個明確的答復。
“嗯……倒也不是燕王不答應,他那邊其實已經松口了,只是附帶了些條件。”馬小龍的聲音帶著幾分沉吟,他先是抬手按了按桌面,目光落在有些急躁的黑玄身上,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對方稍安勿躁,隨即視線緩緩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從他們或期待或凝重的神情上一一掠過,這才繼續開口,“前面的那些條件,仔細琢磨下來倒也沒什么出格的地方,以我們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完全可以做主應承下來。只是這最后一個條件……事關重大,牽扯到咱們所有人的后續安排,我一時間實在不好擅自拍板,所以才想著趕緊回來,把情況跟大伙兒說清楚,一起商量著拿個主意才穩妥。”
這時,一道沉穩厚重的聲音從席間傳來,打破了短暫的安靜:“究竟是什么條件,讓馬先生如此犯難?”
馬小龍循聲望去,說話的是此次隨行外交官員中資歷最老的那位,鬢角雖已染霜,但眼神銳利,在眾人之中向來頗有分量,不少決策都需參考他的意見。馬小龍微微頷首,語氣凝重了幾分:“燕王的意思是,希望他麾下的人能享受到和雇傭軍同等的待遇——具體來說,就是要搭乘我們的船只,一同前往美洲。”
席間便隱隱起了些波瀾,眾人臉上的神色各異,顯然這個條件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
“燕王這是也想分食美洲這塊肥肉?”
馬小龍的話音剛落,席間便有人按捺不住,猛地提高了音量。
其余人聞言,也紛紛挺直了原本放松的身體,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臉上滿是凝重與警惕。
片刻后,便有人開口附和,語氣堅決:“這絕對不行!別的條件都好商量,唯獨這一條,說什么也不能答應燕王!他向來野心不小,一旦讓他的人借著咱們的船插手美洲事務,日后那美洲究竟是咱們東夏國的,還是他燕王的?這后果可不堪設想!”
這話一出,立刻引起了更多人的共鳴,席間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眾人看向彼此的眼神中,都透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決。
然而,席間也有不同的聲音響起:“這話是不是說得太早了些?先不說燕王派去的小隊能不能在美洲站穩腳跟,就算真能做出點樣子,咱們東夏國在美洲占據的本就是最好的地盤,論裝備更是頂尖水平,難道還壓制不住燕軍不成?”
話音稍頓,那人沒給旁人插話的機會,繼續說道:“更何況,二殿下早就有過吩咐,對外咱們都還打著大明的旗號,目的是讓美洲的原住民都臣服于大明的統治。既然如此,多一支燕軍,不也能壯大‘大明’的聲勢嗎?倒也未必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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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能是一回事呢?”鄧慶龍忍不住撇了撇嘴,語氣里滿是不以為然,帶著幾分急切地直白說道,“像古隆那種背主求榮的叛賊,怎么配和燕王放在一起比較?依我看啊,燕王的心思恐怕不簡單,我甚至合理懷疑,他最終的目的,是連二殿下手里的勢力范圍也要一并收歸己有。”
他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么有力的佐證,聲音又提高了幾分:“你看看新城就知道了,那難道不是最好的例子嗎?當初二殿下耗費了多少心血,調集了多少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才把新城一點點建設起來,眼看著初具規模,結果呢?還不是被燕王一句話就直接奪了回去?這明擺著的事情,還有什么可懷疑的!”
他本是新城土生土長的原住民,在朱棣的治下生活的日子最久,論起對朱棣的尊敬,怕是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他;可要說誰最清楚朱棣的脾性與城府,他同樣是不二人選。只是如今,他早已是東夏的子民,自然絕不能眼睜睜看著朱棣把本屬于東夏國的利益巧取豪奪而去。
周圍不少人聽了鄧慶龍這番話,都下意識地暗暗點頭。燕王那勃勃的野心,在座的諸位心里其實都跟明鏡似的,只是平日里少有人這般直白地說破罷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屋內的氣氛漸漸熱烈起來。在場的十多位使臣,有的神色凝重地分析利弊,有的語氣懇切地提出對策,你一言我一語,各自坦誠地發表著看法。就連一向沉穩寡言的黑玄,也在眾人討論的間隙,不疾不徐地插上幾句,雖言語不多,卻也切中要害。
眼看日頭漸斜,討論的聲浪漸漸平息,眾人心里都有了幾分底。這時,大家像是約好了一般,紛紛停下話語,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坐在主位一側的馬小龍。
誰都清楚,馬小龍身為東夏國使臣團的領頭人,不僅身份最尊,手中的話語權也是最大的。先前眾人各抒己見,不過是為了集思廣益,如今議論得差不多了,這樁關乎東夏利益的大事,最終還是得由他來定奪表態。屋內一時安靜下來,只等著他開口。
在眾人各抒己見的過程中,馬小龍始終默不作聲,只是凝神傾聽著每一個人的發言,偶爾會微微頷首,或是在心里暗暗梳理著各方的觀點。
雖說最終的定奪權握在自己手中,但他深知此事關乎東夏國的切身利益,絕不能僅憑一己之見草率決定,必須充分考量眾人的想法與擔憂,這樣才能讓最終的決斷更貼合實際,也更能凝聚人心。
一番討論下來,馬小龍心里已然有了大致的譜。他看得明白,在場的大多數人態度鮮明,打心底里不愿意讓朱棣摻和進這件事來,顯然是對其野心存有深深的忌憚;不過,也有那么兩三個人持不同看法,他們覺得不妨讓朱棣加入——畢竟美洲地域太過遼闊,幅員萬里,以眼下東夏國的人力物力,短時間內確實難以完全掌控,與其讓其他不相干的勢力趁機分一杯羹,倒不如讓朱棣占些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