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朱棣無法容忍的是,數年前傳來的消息——帖木兒帝國竟暗中籌謀東征,妄圖舉兵入侵大明。這等狼子野心,早已越過了彼此容忍的底線。一個曾俯首稱臣的政權,竟敢覬覦天朝上國的疆土,甚至圖謀揮師東進,這不僅是對大明國威的挑戰(zhàn),更是對他這位帝王權威的蔑視。
種種行徑疊加,早已讓朱棣心中的不滿積郁成勢。如今看向輿圖上帖木兒帝國的標記,過往的隱忍便化作了此刻的決心——這般反復無常、包藏禍心之輩,若不加以懲戒,何以彰顯大明的威嚴?何以護佑邊疆的安穩(wěn)?這動手的理由,已然充分到無需再多言。
盡管后來帖木兒病逝于東征途中,那場蓄謀已久的入侵最終無疾而終,大明與帖木兒帝國并未真正兵戎相見,但朱棣心中從未抹去這份冒犯帶來的刺痛。
那是對大明天威的公然挑釁,是對他這位帝王的潛在威脅,縱未成真,其心可誅。這些年,朱棣一心整頓內政,穩(wěn)固朝局,恢復民生,興修水利,整飭軍備,將帝國的根基打理得愈發(fā)堅實——他深知,唯有內部安穩(wěn),方能從容應對外部的風雨。因此,與帖木兒帝國的這筆賬,才暫且壓在了心頭。
但隱忍不代表遺忘。每當夜深人靜批閱奏章,或是凝視輿圖時,那片橫跨中亞的疆域總會讓他想起帖木兒的狼子野心。他眼中的光芒沉靜而銳利,仿佛在無聲宣告:這筆賬,遲早要算。待大明國力更盛,兵甲更銳,便是他親手找回這份顏面之時,定要讓帖木兒帝國為昔日的狂妄付出代價,讓天下知曉,大明的威嚴不容輕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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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姚廣孝望著燕王的背影,不住地唉聲嘆氣,輕輕搖了搖頭,眉宇間滿是憂慮。他心中暗自感慨,燕王的精力當真是常人難及,整整一夜未曾合眼,此刻竟絲毫不見困意,依舊聚精會神地對著那幅巨大的坤輿圖鉆研不休,手指還時不時在圖上的山川河流間細細劃過,仿佛要將每一處細節(jié)都刻進心里。
姚廣孝瞧著這般情景,不由得苦笑一聲,上前一步,語氣中帶著幾分懇切與擔憂:“燕王,您昨晚便熬了一整夜,未曾沾過片刻歇息,到了今日,更是連一口飯都沒顧上吃。您肩上的擔子重,可身子骨是根基啊,這般折騰下去,如何吃得消?還請您暫且歇歇,保重身體才是。”
朱棣頭也未抬,只是隨意擺了擺手,目光依舊牢牢鎖在坤輿圖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對姚廣孝的勸說渾然不在意,只一心沉浸在地圖所勾勒的疆域與格局中。
“那老臣先回去歇息了。”姚廣孝見他這般模樣,知道再勸也是徒勞,便輕聲說道。
他畢竟年事已高,可沒有朱棣那般旺盛的精力。雖說方才淺淺吃了些東西墊了墊肚子,但腹中空空的感覺仍未散去,饑腸轆轆的滋味一陣陣襲來,實在難以再強撐著陪在朱棣身旁,只得先行告退。
“少師慢走!”朱棣的聲音從地圖前傳來,依舊頭也不回,那雙眼眸像是被坤輿圖牢牢吸住一般,連一絲余光都未曾偏移,仿佛整個殿宇中,唯有眼前這張繪制著山川湖海的圖卷才是他的全部心神所系。
姚廣孝聽著這聲回應,臉上泛起一絲無奈的淺笑。他太了解這位燕王了,一旦沉浸于某事,便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自己再多說亦是枉然。于是,他輕輕搖了搖頭,沒再發(fā)出半分聲響,轉身緩步走出了大殿,將那片專注與沉思,獨自留在了殿內的光影之中。
夜色已悄然籠罩下來,黑玄等人休息的那座宅院此刻靜悄悄的,只有廊下掛著的燈籠透出昏黃的光暈,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就在這時,馬小龍、李虎和張峰三人并肩走來,個個都眉頭緊鎖,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凝重,腳步也比來時沉了許多,一步步踏入了宅院的大門。
其實黑玄早就等在大門口了,他背靠在門框邊,雙手攏在袖中,時不時踮腳望向遠處的巷口,顯然心里一直懸著事。此刻瞧見馬小龍三人這副模樣,他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就有些不安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幾乎是立刻就快步迎了上去,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三人臉上、身上來回掃了好幾圈,試圖從他們的神色中找到些蛛絲馬跡,可看到的只有一片沉重。黑玄往前湊了湊,緊張地問道:“怎么?莫非……燕王沒有答應讓咱們南下?”
從城主府出來的一路上,馬小龍的腦子里就沒停過轉動。朱棣提出的那個要求像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心頭,他反復掂量著其中的利弊——答應下來,前路似乎布滿未知的荊棘,稍有不慎便可能萬劫不復;可若是不答應,南下的事怕是就此擱淺,之前的種種籌謀都將付諸東流。
他就這么一路沉思著,腳下的路仿佛變得格外漫長,又好像轉瞬即逝。直到黑玄那帶著急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馬小龍才猛地回過神來,茫然地眨了眨眼,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府邸門口,熟悉的門庭就在眼前。
他抬起頭,對上黑玄那雙寫滿擔憂與詢問的眼睛,嘴唇動了動,卻沒能立刻說出什么。片刻后,他重重地嘆了口氣,那聲嘆息里滿是疲憊與糾結。他抬手揉了揉發(fā)脹的眉心,指腹劃過緊蹙的眉頭,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回去再說。”
說罷,他便不再多言,側身越過站在門口的黑玄,邁著略顯沉重的腳步,徑直朝著內宅的方向走去。
見馬小龍這副諱莫如深的模樣,黑玄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他心里的疑惑像潮水般涌來,剛想轉身拉住跟在后面的黃靖二人,問問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可還沒等他開口,那兩人便如一陣風似的,快步追上了馬小龍,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
黑玄愣了一下,下意識地伸長脖子,朝府邸大門外瞅了又瞅。夜色里,只有遠處零星的燈火搖曳,連個鬼影都沒有,更別說有人追趕了。他撓了撓頭,滿心不解地想:這后面又沒人追,犯得著走這么急嗎?
帶著滿肚子的疑惑,黑玄也趕緊邁開步子,快步跟上前面三人的身影。可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只見馬小龍在前頭帶路,腳步不停,三人竟然直奔著廚房的方向去了。
廚房那邊平日里除了做飯的時辰,大多時候都安安靜靜的,此刻更是黑燈瞎火的,他們這時候去廚房做什么?黑玄心里的疑團更大了,腳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緊緊跟在后面。
黑玄一腳踏進廚房,借著從窗欞透進來的淡淡月光,只見里頭的景象讓他愣了愣。馬小龍三人此刻哪還有半分平日里的沉穩(wěn)模樣,全都不管不顧地趴在桌邊,面前擺著幾碗尚有余溫的飯菜。他們埋頭苦干,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著飯,腮幫子都塞得鼓鼓囊囊的,連咀嚼的空隙都顧不上,仿佛餓了許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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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玄看著這場景,心里頭還惦記著他們在城主府的事,可瞧著三人這副狼吞虎咽的樣子,實在忍不住,帶著幾分打趣的語氣開口問道:“你們這是怎么了?跟餓死鬼投胎似的。怎么,難不成燕王那兒連頓飯都沒給你們備著?”
黑玄本是隨口開句玩笑,沒成想黃靖猛地回過頭來,臉上帶著幾分委屈又幽怨的神情,瞅了他一眼,嘴里含著半口飯菜,含含糊糊地嘟囔道:“可不是嘛!從早上到現(xiàn)在,除了幾盞茶,燕王那兒是一口吃食都沒給咱準備,可把我餓壞了!”
話音剛落,他還狠狠咬了一大口手里的白面饅頭,咀嚼的動作又快又急,仿佛那饅頭是什么稀世珍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