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不知你想要如何?”
聽聞古擁這模棱兩可的回應,藍瀟瀟臉上的急切反倒像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寒風拂過,瞬間斂去了蹤影。她緩緩將雙臂環(huán)在胸前,姿態(tài)間透著一股不加掩飾的疏離,隨即向后一仰,穩(wěn)穩(wěn)靠在了身后的木椅上。椅腿與地面接觸時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吱呀聲,在這略顯沉寂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她微微瞇起了眼,那雙平日里或許還帶著幾分靈動的眸子,此刻卻像蒙著一層薄冰,目光幽幽地落在古擁身上,仿佛要將他從里到外看個透徹。時間仿佛在這一瞬放慢了腳步,空氣里彌漫著無聲的張力。
其實對古擁,藍瀟瀟心里的那點耐性早就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先前的周旋與試探像是耗盡了她最后的溫和,此刻開口,語氣里便帶上了幾分難以掩飾的冰冷,像冬日里結了薄冰的湖面,聽不出半分溫度:“有話不妨直說,何必這樣兜兜轉轉?”
換作平時,別說古擁未曾提及,就算有人特意說起許剛,藍瀟瀟多半也只會付之一笑,根本不會將這號人物放在心上。
但眼下的情況卻截然不同——古擁的所作所為實在太過放肆,幾乎是毫不掩飾地在挑戰(zhàn)她的底線。藍瀟瀟暗自思忖,今日若是輕易應了他的要求,豈不是等于告訴所有人,她藍瀟瀟是個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這絕無可能。
她骨子里那份極度的驕傲,絕不允許自己在這種時候示弱。既然古擁如此不知收斂,那便索性先挫一挫他的銳氣,讓他明白什么叫分寸。若是這般敲打之后,他依舊拎不清局勢,執(zhí)意要步步緊逼,那也就別怪她藍瀟瀟心狠手辣,屆時定然不會再給他半分情面,該按規(guī)矩處置的,絕不會有絲毫手軟。
要知道,她平日里在新城收斂鋒芒,不過是因為清楚自己暫時斗不過陸青葉,才暫且壓下了性子。可古擁呢?他根本沒有那樣的實力和底氣來壓制自己,憑什么在她面前如此囂張?
古擁似乎對藍瀟瀟臉上愈發(fā)難看的神色毫無察覺,依舊是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他慢條斯理地提起桌上的茶壺,壺嘴傾斜,琥珀色的茶水不急不緩地注入杯中,泛起細密的漣漪。隨后,他雙手捧著茶杯,指尖在溫熱的杯壁上輕輕摩挲,嘴角勾起一抹帶著幾分戲謔的壞笑,仿佛篤定了自己勝券在握。
“嘖嘖嘖,”他咂了咂嘴,語氣里帶著幾分施舍般的傲慢,“八夫人的面子,本少爺還是得給幾分的。這話可不是說笑,換作是在狼軍里頭,就憑這小子剛才的舉動,現(xiàn)在哪還有命站在這里?”
他頓了頓,視線掃過一旁,像是在掂量著什么,接著說道:“不過嘛,既然他是八夫人你的人,那我看就算了——打斷兩條腿,這事就算結了。你看,本少爺是不是還算好說話?”
古擁這話倒真不是吹噓。在福州地界,仗著他堂兄古隆的權勢,他向來橫行無忌。死在他手里的無辜之人早已不在少數(shù),甚至有過路人只因無意間多瞧了他一眼,就被他尋了由頭活活弄死,而那所謂的理由,不過是他當時心情不爽罷了。此刻他說要打斷許剛的腿,已是按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風,覺得是給了藍瀟瀟天大的面子。
“我能知道理由嗎?許剛是哪里得罪了你?”
藍瀟瀟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一般,眼底深處已然翻涌著不易察覺的殺意,只是那點理智還在勉強支撐——她心里尚存一絲考量,萬一真是許剛在招待時出了紕漏,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對方,那古擁此刻這般囂張的言辭,倒還能尋到幾分牽強的由頭。
她死死攥著藏在袖中的手,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以此來克制住那股直沖頭頂?shù)呐稹.吘乖跊]有弄清前因后果之前,她還不想將事情徹底鬧僵,只是那話語間的冰冷,早已泄露了她按捺不住的怒意。
一直屏息凝神關注著場面變化的許剛,見時機已到,知道該自己開口了。不等古擁應聲,他便快步上前,微微俯身對著藍瀟瀟,臉上滿是委屈之色,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八夫人,小的真的沒有得罪古少爺啊,小的是冤枉的!”
他話音一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連忙補充道:“哦,我想起來了,或許是先前兩位貴客喝那廁所水的時候,恰好被小的撞見了,因此惹得古少爺心生不滿吧。”
許剛這話說得頗為巧妙,他向來懂得審時度勢、見風使舵。眼下瞧著藍瀟瀟對古擁已是不滿至極,便故意將這等丟人的糗事說出來——他料定藍瀟瀟聽了,定會覺得解氣。
除此之外,這話也暗暗將自己與古擁的矛盾淡化了許多,字里行間都在暗示,并非自己有錯在先,反倒是古擁心眼太小,只因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故意針對自己。
藍瀟瀟與身旁的小婷對視一眼,隨即兩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古擁叔侄二人,那眼神里毫不掩飾地漾著濃濃的取笑之意,仿佛在看一場荒誕的鬧劇。
古國真的臉色瞬間黑如鍋底,額角的青筋隱隱跳動,他惡狠狠地瞪著許剛,那眼神像是要噴出火來——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當眾揭短,難不成是不想要自己的舌頭了?
而古擁更是被這話氣得渾身發(fā)抖,七竅生煙。許剛一個身份低微的下人,竟然敢把這等見不得人的丑事當眾說出來,那股巨大的羞辱感如同巖漿般直沖腦門,燒得他眼前陣陣發(fā)黑。他攥緊拳頭,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胸口劇烈起伏著,顯然已是怒到了極點。
囂張跋扈慣了的古擁哪里咽得下這口惡氣,被許剛當眾揭短的羞辱感瞬間沖垮了他的理智。“找死!”他怒吼一聲,聲音里滿是暴戾。
話音未落,他已猛地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帶著十足的狠勁,抬腳就朝著許剛的后腰狠狠蹬了過去。
許剛本就只是個街頭混混,沒什么真本事,此刻又完全沒料到古擁會說動手就動手,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聽“哐啷”一聲巨響,他的身體像個破布娃娃般被踹得飛了出去,狠狠砸在身后的墻壁上,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瞬間悶哼一聲,連帶著旁邊的兩三張椅子也被撞得翻倒在地,發(fā)出刺耳的碰撞聲,在這空間里掀起極大的動靜,驚得周圍的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大膽!”
藍瀟瀟猛地一拍桌子,厚重的木桌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微微晃動。她霍然起身,厲聲呵斥的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眼神如淬了冰般銳利地射向古擁。
這一下,藍瀟瀟是真的動了肝火。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未經(jīng)她半分許可,就對她的人痛下狠手——今日他敢如此放肆,來日是不是連自己都敢輕慢?這般無法無天的行徑,簡直是在公然挑釁她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