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哭聲憋在喉嚨里,變成了悶悶的抽泣,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李夜一聲不吭。
他沒勸,轉身進了灶房。扒開灶膛里最后一點火星子,塞進一把干草,火苗“忽”的竄起來。他架上鍋,倒滿水,把火燒得旺旺的。
水汽混著柴煙彌漫開,院子里的哭聲漸漸停了,只剩下壓抑的、一下一下的抽噎。
鍋里的水“咕嘟咕嘟”滾開。李夜舀了兩瓢,兌了些涼的,裝進兩只粗陶碗里,然后端著碗走了出去。
“嫂子,來喝點水。”
周蕓娘伸出手,指尖還在抖。碗接過去了,頭卻埋得更低,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沐晴霜干脆把臉扭到一邊,只剩一只燒紅的耳朵尖對著人。
李猛蹲在一邊,撓著后腦勺,嘿嘿地笑。院子里一下沒了聲。
李夜走到掛著的半扇豬肉前。“嫂嫂,小嫂子,今晚上,咱們吃點以前沒吃過的好東西。”
兩個女人同時抬起頭,紅腫的眼睛里全是水汽。李猛也把腦袋湊了過來。
“夜哥兒,還有啥是俺們沒吃過的?”他甕聲甕氣地問。在他看來,之前的紅燒肉已經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了。
李夜嘴角扯了一下。
“今晚,吃燒烤。”
“燒烤?”
三個腦袋,三張茫然的臉。啥叫燒烤?把豬肉放火上烤?那不就烤焦了?
李夜看著他們那副傻樣,心里樂了。媽的,饞死了。這可是后世花大價錢都難買到的、沒吃過半點飼料的純天然野豬肉,肉質緊實,肉香十足,不搞一頓燒烤,簡直對不起老天爺的賞賜。更重要的是,他心里那盤棋,也該落子了。這頓燒烤,就是投石問路的那塊石頭。
他轉身回屋,再出來時,手里多了三個小陶碗。“啪、啪、啪”,一字排開。
“秘密家伙。”
第一碗,紅色的粉末,一股辛辣氣直沖腦門。第二碗,黑褐的粉末,麻麻的香味往鼻子里鉆。第三碗,雪白的顆粒,比鹽還白,比鹽還細。辣椒面,花椒面,還有他偷偷用粗鹽提煉過幾遍的細鹽。
周蕓娘和沐晴霜的眼睛看直了。
“夜哥兒,這是……”
“好東西。”李夜看向李猛。“猛子,去砍竹子,拇指粗。”他用手比了個長度,“削成這么長的簽子,一頭削尖,要利索,多弄點。”
“好嘞!”李猛一聽有活干,還是為了吃的,渾身都是勁,抄起柴刀就往后院跑,腳底板跑出了煙。
李夜的眼神又落回兩個女人身上。“嫂嫂,小嫂子。從之前處理好的肉里面拿塊五花,還有塊里脊。都切成這么大的塊。”他拿手指比了個指節大小,“肥的瘦的,都要。”
周蕓娘和沐晴霜對視一眼,連忙點頭,鉆進了灶房。“當當當”的切菜聲響了起來。
李夜則從墻角拖出幾根硬木,架起來,點著。他要燒炭。火燒到一半,他鏟起濕泥,把整個火堆糊了個嚴實,只在底下留了幾個孔。這是土制的燒炭法,用這種炭烤出來的肉,才沒有煙熏火燎的雜味,只有最純粹的肉香和炭火香。
李猛回來了,“唰唰”地削著竹簽,一根根尖銳的竹簽在他腳邊堆起來。灶房里,切肉聲勻稱又有力。李夜蹲在泥堆前,用一張破蒲扇,一下一下地扇著風。
天黑透了。
李夜扒開泥堆,一股灼熱的白氣冒出來。他用鉗子,從里面夾出一塊塊燒得通紅的木炭。石頭在院子中央壘了個簡易的爐子,木炭扔進去,紅光映亮了半個院子。
簸箕里,肥瘦相間的肉塊已經串了幾十串。李猛的口水“咕咚”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