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當心中暗自撇撇嘴,哪會不知這態度轉變的關鍵——說到底,還是眼前這一箱箱金子的功勞。他面上不動聲色,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告辭了。”
早已被押解到一旁的人犯,此刻正由新城士兵看管著率先動身離開。對于這些人,朱棣并未開口挽留,既已決定借朱高煦之手清理門戶,索性送佛送到西,便賣他這個面子到底。
這一次石當率軍進城,與往日不同,他刻意約束著手下,并沒有大開殺戒。一路上,只要遇到的人沒有做出激烈的反抗,他們便盡量留活口,將其活捉。畢竟新城初建,正是缺人的時候,這些被俘虜的人力帶回去,經過妥善安置和引導,都能成為建設新城的重要力量,也算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石當處理完城中的事宜,正準備轉身離去,身后的朱棣見狀,連忙上前一步,開口問道:“老二準備什么時候走?”
石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語氣平靜地如實回答:“應該就是這幾天了。城里的百姓和各類物資,差不多已經全部轉移完畢,眼下新城那邊已經收拾妥當,燕王現在就可以派人前去接手了。”
兩人又圍繞著新城接手后的一些細節隨便聊了幾句,從物資的清點到人員的安置,言語間都透著對新城未來的考量。片刻后,談話告一段落,石當朝著朱棣微微頷首示意,隨即轉身,帶著自己的手下,有條不紊地離開了。
與此同時,北方廣袤的土地上,處處可見新城的士兵押解著一眾罪犯,正朝著新城的方向穩步轉移。這些罪犯大多是各地觸犯新規或是與舊勢力有所牽連之人,將他們遷往新城,既是為了維護地方秩序,也是為新城的發展補充勞動力。
不過,與那些前往北平執行任務、大多完好無損的士兵相比,被派往其他地方的新城士兵,不少人身上都帶著或輕或重的傷。畢竟,那些遠離京城、地處偏遠的區域,向來是“山高皇帝遠”,當地盤踞多年的家族勢力盤根錯節,他們可不會輕易任由朱高煦的指令擺布。面對新城士兵的行動,不少家族選擇了激烈反抗,雙方沖突不斷。在這些對抗中,有的反抗者被當場擊潰、斬殺,也有的僥幸逃脫,一路向南,重新投靠了朱允炆。
得到這個消息后,朱高煦并沒有再下令派人去追殺。他心里清楚,這些逃脫的人無需自己過多費心,等將來父親朱棣率軍南下,以父親的行事風格,定然不會輕易繞過他們,到時候自會有相應的處置。
這邊朱高煦的新城士兵在北方的行動所引發的風波尚未平息,新城內部又傳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朱高煦的八夫人藍瀟瀟,在新城城門口被他當眾處死!
這個消息傳開,就連徐妙云和朱棣聽聞后都大為震驚。在他們的印象中,朱高煦向來對自己的妻妾十分疼愛,實在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過,當兩人得知被處死的是藍瀟瀟時,心中的驚訝便漸漸消散,甚至生出幾分“她死有余辜”的念頭。
這個消息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在各方勢力心中激起了層層漣漪,讓所有人都更深刻地見識到了朱高煦的狠辣決絕——即便是身邊的親眷,一旦觸碰了他的底線,也絕不會姑息。
而受到這個消息沖擊最大的,當屬新城的一眾官員。當他們得知藍瀟瀟被處死的緣由竟是貪污時,更是個個心驚膽戰,冷汗涔涔。此前或許還有人存著些許僥幸心理,覺得在新城初建、事務繁雜之際,偶爾鉆些空子、謀點私利或許能蒙混過關,但藍瀟瀟的下場如同一記響亮的警鐘,狠狠敲在了每個人的心上。一時間,新城的官員們收斂了往日的浮躁與張揚,行事變得格外謹慎低調,生怕自己的任何一點不妥之舉,會引來與藍瀟瀟同樣的結局。
夜色已深,新城城主府的書房里還亮著燈火。朱高煦坐在案前,手中拿著一封封好的信,喚來一名親信手下,將信遞了過去,沉聲吩咐道:“把這封信交給我爹,讓他設法送到朱允炆手中。”
這封信的內容其實并不復雜,字里行間只傳遞了一個明確的意思:只要朱允炆能出兵剿滅古隆,那么朱棣便會答應,在接下來的三年之內,不對他主動動武。
朱高煦心里清楚,父親朱棣大概率會應允這個提議。即便沒有這封信,朱棣眼下也不會急于對朱允炆發難。
如今北方的世家勢力已基本被掃清障礙,正是朱棣集中精力大搞建設、著力培養各類人才的關鍵時期。相較于北方,南方的世家根基更為深厚,勢力也強大得多,這一點從當年朱元璋時期的南北案中便能窺見一二——南方士族在朝堂和地方的影響力,絕非北方那些剛被整頓過的勢力可比。
朱棣向來沉穩,深知若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接手并掌控南方的世家勢力,貿然動手只會徒增麻煩。就算僥幸打下南方,后續也需要花費更多時間和精力去梳理局面、穩定人心,這顯然不符合他當下穩步發展北方、積蓄力量的規劃。因此,暫緩對朱允炆動武,既符合朱棣的行事風格,也是當前形勢下的務實之舉。
至于朱允炆是否會答應這個要求,朱高煦其實并不十分在意。寫下這封信,更多是為了敲打一下古渠帥——此前對方派人到新城的舉動,他并非毫無察覺。不過話說回來,古渠帥的行為終究沒對新城造成實質性影響,也就沒必要專門耗費心力去針對對方。
把這些事交代清楚后,朱高煦便讓家眷們開始收拾行裝,他們即將啟程前往扶桑。
第二天,朱高煦先是安排城中的官員先行出發,隨后,他便帶著自己的一大家子以及隨行的士兵登上了船只,準備離開。
在啟程之際,朱高煦還沒忘了一件事——他讓人將許家等幾個平日里為非作歹、如同“老鼠屎”般敗壞風氣的家族一并處置了。
當朱棣攜著徐妙云匆匆趕到新城,想要為朱高煦送行時,偌大的城主府早已空空蕩蕩,不見半個人影,只剩下庭院里的風輕輕拂過,帶著幾分寂寥。
“這孩子,明明說過走之前會打聲招呼,到頭來還是這般偷偷摸摸地走了。”徐妙云站在城主府的大門口,望著空蕩蕩的院落,臉上滿是無奈,輕輕嘆了口氣,語氣里帶著一絲牽掛與嗔怪。
朱棣卻沒心思沉浸在這份離別的悵惘中,他雙手叉腰,目光銳利地環顧著四周。干凈整潔的街道延伸向遠方,兩旁的建筑排列得整整齊齊,樣式美觀又透著實用,處處透著一股蓬勃的生氣。看著眼前這座初具規模、井然有序的城池,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陣難以抑制的喜悅,暗自思忖:
往后,這座城市便真正屬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