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真心求饒。方才那跪地認錯的姿態,不過是精心偽裝的示弱,目的就是要麻痹朱高煦,好趁機靠近。在朱高煦出現在院子里的那一刻,古擁就徹底斷了求饒的念頭——他太清楚,以對方的性子,自己做下的事絕無轉圜余地,求饒不過是白費功夫。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鋌而走險拼上一把。這突如其來的偷襲,便是他孤注一擲的盤算,只盼著能借著這出其不意的一擊,能有一線生機。
“哈哈哈,沒想到吧朱高煦!都說你戰力無雙,可在我眼里也不過如此!竟被我這般輕易偷襲得手,你可真是蠢得要命!”
一擊得手的古擁猛地從地上彈起,叉著腰仰天長嘯,臉上滿是劫后余生的狂喜與扭曲的得意。他死死盯著朱高煦,仿佛已經看到了對方敗亡的結局。
但這份得意并未持續太久,古擁很快收斂了笑聲,眼底閃過一絲狠厲的警惕——他可沒忘記朱高煦手中那枚能救命的青源丹。絕不能給對方任何翻盤的機會!
念頭剛落,他猛地往前一送,雙手死死按住劍柄,將那柄短劍在朱高煦腹中狠狠攪動起來,動作又狠又急,每一下都帶著要斷絕對方生機的決絕,就是要讓朱高煦連掏出丹藥的力氣和機會都沒有。
可下一秒,古擁臉上的狂喜就像被瞬間凍結,他使勁往前推送短劍,卻發現那柄鋒利的短劍像是扎在了堅硬的磐石上,紋絲不動。
他心頭猛地一沉,慌忙低下頭去看——這一看,頓時讓他如墜冰窟,手腳瞬間變得冰涼。只見自己手中的短劍劍尖抵在朱高煦的衣衫上,別說刺入皮肉,就連對方的皮膚都沒被刺破分毫,仿佛那不是血肉之軀,而是由精鐵鑄就。
“怎……怎么可能?”古擁的聲音都在發顫,眼睛瞪得滾圓,死死盯著那柄寸步難進的短劍,滿臉的難以置信。
這還是人類嗎?
這個念頭如同驚雷般在他腦海中炸開,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他闖蕩多年,見過不少高手,卻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單憑肉身就抵擋刀劍的,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對常人的認知,簡直匪夷所思。
那一絲疑惑在古擁腦中只停留了短短一瞬,下一秒,一股滅頂的恐懼便如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他渾身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打顫的聲音在寂靜的院子里格外清晰——完了,這下是真的完了,自己死定了。
“叮當——”
手中的短劍再也握不住,“哐當”一聲掉落在青石板地上,發出清脆而刺耳的響聲。可古擁像是毫無察覺,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前方,瞳孔渙散,里面沒有了絲毫神采,方才那股孤注一擲的狠勁早已蕩然無存,連最后一絲反抗的心思都被抽得干干凈凈,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朱高煦慢條斯理地拍了拍衣襟,那里被劍尖挑出個不起眼的小洞,他臉上不見絲毫波瀾,語氣依舊平淡得像是在說件無關緊要的事:“倒是有些日子沒人敢對我動刀子了。你既這般‘特別’,我自然不能讓你白費勁。來人。”
他輕輕拍了兩下手,院墻外立刻傳來一陣利落的衣袂破風聲,十幾個身著鎧甲、手持長槍的新城士兵應聲躍入,動作整齊劃一,落地時腳步沉穩,眼神銳利如鷹,瞬間便將院子一角圍了起來。
“把他拖下去,喂狗。”朱高煦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此時的古擁早已被嚇破了膽,像個提線木偶般癱在地上,面對士兵們鐵鉗似的手臂,他連一絲掙扎的力氣都沒有,雙眼空洞地望著地面,任由對方將自己拖拽著往外走,整個過程中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仿佛魂魄早已離體。
“你是古渠帥的老爹是吧?”
古擁被拖走的身影剛消失在院門外,朱高煦的目光便緩緩轉了過來,精準地落在古國真身上,語氣平淡,卻像一根針刺破了院子里殘存的緊繃。
古國真只覺得后頸的頭皮一陣發麻,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滑——他自始至終沒跟朱高煦提過自己的身份,對方卻能一口道破,甚至連“古渠帥”這層關系都了如指掌,顯然早就將他的底細摸得清清楚楚,自己的一舉一動怕是都沒逃過對方的眼睛。
事到如今,再藏著掖著也沒什么意義了。古國真喉結滾動了一下,硬著頭皮挺直了微駝的背,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表情,算是默認了。
古國真迎著朱高煦的目光,盡管身體依舊緊繃得像拉滿的弓弦,卻還是強作鎮定地開口解釋:“不錯,老夫正是古國真,見過朱二公子。”他頓了頓,語氣里帶著幾分刻意的懇切,“今日之事,全是我那不懂事的侄兒古擁惹出來的禍端,如今他已然伏法,還望二公子看在我兒古渠帥的薄面上,饒過剩下這些人。我兒若是知曉此事,日后必定親自登門向您致謝。”
話里話外,他都在拼命將自己摘出去,把罪責全推到已死的古擁身上,同時搬出兒子來做擋箭牌——他實在不想死,只能寄希望于兒子的名頭能起點作用。
只是古國真到此刻都沒真正看清形勢,更沒掂量出自己兒子與朱高煦之間的差距。他還固執地以為,自己的兒子在朱高煦眼里多少算個“人物”,對方即便要處置自己,也得顧忌幾分兒子的態度。卻不知這份自以為是的“底氣”,在朱高煦眼中,不過是可笑的一廂情愿罷了。
朱高煦聽到這話,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那笑聲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你兒子?”他眼神一沉,語氣陡然轉冷,“你們動了我的人,還敢說是誤會?莫說你這把老骨頭,就算你兒子古渠帥親自站到我面前,也絕不敢在我跟前說什么‘面子’二字!”
這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古國真臉上。他原本還強撐著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一點點收斂干凈,臉色變得鐵青。被人如此貶低自己的兒子,一股壓不住的惱怒混雜著難堪,讓他攥緊了拳頭,指節都泛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