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公子,方便我進來嗎?”站在房間對面,崔老漢微微顫抖著身子,用那略帶沙啞的聲音朝里面喊了一聲。他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小院里顯得格外清晰,打破了片刻的寧靜。
“咯吱”一聲,房門緩緩推開,一位年近二十的年輕人從屋內走了出來。看到門外站著四個人,他微微一愣,眼神下意識地看向唯一認識的崔老漢,趕忙拱手作揖,舉止文雅地問道:“老丈,這是怎么回事呀?”
就在這個金公子問話的時候,朱高煦也在暗暗打量著此人。只見他年紀看上去應該比自己小上幾歲,相貌頗為端正,五官線條分明,在男子當中也算是有著上等容姿了。而且,從他說話時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能明顯感覺到此人飽讀詩書,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儒雅的氣質。朱高煦心中不禁暗自猜測,這位金公子究竟是何來歷。
崔老漢滿臉笑意地看向金公子,和聲說道:“金公子,這位高公子和你們情況一樣,也是因為天色太晚,沒法繼續趕路了,所以想在咱們這兒借宿一晚。您也知道,村子里其他的房間要么破破爛爛,要么連被褥都沒有,就只有您這兒還能住人。您看能不能和高公子他們擠一擠?反正你們就兩個人,這四個房間也足夠寬敞了。”
聽完崔老漢這番話,金公子的眉頭不易察覺地微微一皺。畢竟,誰都希望能有個獨立舒適的空間,他自然也不例外,單獨住的話肯定更自在。不過,這一絲不悅僅僅在他臉上停留了瞬間,便立刻被他收斂起來。他很快調整好表情,臉上重新浮現出溫和的笑容,點頭說道:“自然沒有問題,高公子請進。”他心里明白,這房子又不是自己的,崔老漢都已經把人帶到跟前了,自己哪好意思把人家趕走呢。
“好好,那高公子你們先進去收拾一下,之后老漢來喊你們過去吃飯。兩位公子年齡相仿,想必應該有許多共同話題,可以好好交流交流。”崔老漢說完這句話,便準備轉身離去,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朱高煦聞言,趕忙客氣地說道:“那就多謝崔老丈和金公子了,給二位添麻煩了。”
“陳遠!”朱高煦輕聲喊了一句,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哎!”陳遠立刻心領神會,扭頭對著已經轉身準備離開的崔老漢大聲吆喝一聲:“老頭,等等!”相較于朱高煦一貫的沉穩儒雅,陳遠說話就顯得沒那么客氣和講究禮貌了。
不過,崔老漢對此倒是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他轉過身來,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樸實的笑容,問道:“陳護衛,還有什么事情嗎?”
陳遠聞言,伸手在衣袖當中摸索了一陣,隨后掏出一塊銀子,朝著崔老漢隨手扔了過去,大大咧咧地說道:“這是住宿費和吃食的錢!”
崔老漢眼疾手快,一下子便穩穩地接住了銀子。別看他年紀看著有六七十歲,這身手卻十分利索,完全不像是這個歲數該有的敏捷。他把銀子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原本布滿皺紋的臉,此刻因為高興,皺紋都擠成了一朵盛開的菊花。他嘴里一邊念叨著:“哎呦,太多了,這也太多了!”可手上卻沒有絲毫要把銀子歸還的意思,幾乎在拿到銀子的第一瞬間,就迅速地塞進了自己的衣袖當中,動作熟練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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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崔老漢本就不是那種純粹心善的人。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他自己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時常連飯都吃不飽,又怎么可能平白無故地免費給別人提供住宿和飲食呢?他之所以接待朱高煦他們這些外來人,心里打的算盤就是能從這些人身上得到一些好處。而以往那些有點錢的老爺們路過這里借宿時,為了顯示自己的闊綽和面子,每次都會隨手扔一些碎銀子給他,這也讓他養成了這種等著客人主動給錢的習慣。
“給你了,給你了!”陳遠見崔老漢一副興奮不已,卻還佯裝面無表情的模樣,心里有些厭煩,不耐煩地擺擺手,像是在驅趕一只煩人的蒼蠅。
崔老漢哪還敢多停留片刻,得了這話,轉身拔腿就走。一出房門,他便迫不及待地雙手顫抖著將藏在衣袖里的銀子掏了出來。只見他把銀子舉到嘴邊,張開嘴用力咬了一口,這一試探,頓時更加激動得難以自已,雙眼放光,嘴里喃喃自語道:“真的,哇哈哈,這次可賺大了,看這分量,最少也有五兩銀子吧?”
崔老漢在這小村子里,平日里雖然也接待過不少借住的過往行人,可卻從來沒收到過這么一大筆錢。此刻,他激動得眼睛都微微泛紅了,滿腦子都是這銀子能換來多少好東西,能讓自己過上多久富足的日子。
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之后,崔老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立馬轉身挨家挨戶地去敲門。他深知,要想再從朱高煦那里得到好處,就得把他們一行人招待好。原本他還打算隨便弄些粗茶淡飯給朱高煦等人對付對付,可現在朱高煦如此大方,他的想法就完全改變了。他要把村子里能搜羅到的所有食材都集中起來,給朱高煦他們準備一頓豐盛的飯菜,說不得朱高煦一高興,還會再扔給他幾兩銀子呢!想到這里,崔老漢的腳步愈發急切,臉上洋溢著貪婪又期待的笑容。
崔老漢前腳剛離開,金公子就忍不住深深看了眼朱高煦。雖說崔老漢把銀子收起來的動作極快,但金公子還是敏銳地察覺到那銀子的分量著實不少。看來,這位自稱“高公子”的人,絕非普通角色啊。
“左邊兩間屋子還空著,那高公子你們就住在旁邊吧!”金公子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朝著朱高煦恭敬地拱了拱手。由于他并不知道朱高煦的真實姓名,只是從崔老漢口中聽到“高公子”這個稱呼,便也跟著這樣喊了。
“多謝!”朱高煦回以一個善意的微笑,笑容溫和而不失風度。隨后,他轉頭看向陳遠,有條不紊地吩咐道:“將馬車帶過來吧,順便把被褥那些鋪好。”
“好嘞!”陳遠脆生生地應答了一聲。他眼神開始在四周打量,很快便瞧見拐角處有一個板凳。只見他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也不在意板凳干不干凈,從一旁隨便撿起一個臟兮兮的抹布,隨意擦了擦,便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對著朱高煦說道:“公子,你們先坐會兒,我馬上回來。”話音剛落,他便像一陣風似的匆匆出了門,腳步輕快,似乎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
朱高煦輕輕拉著朱瞻墨的手,徑直走到板凳前坐了下來。這板凳雖說陳遠剛才擦了擦,但以朱高煦的眼光,自然知道肯定擦得并不干凈。不過,經過這些天的長途奔波,他和兒子兩人身上本就沾染了不少灰塵,早已沒了平日里的整潔,所以也就沒太把這點不干凈放在心上。
就在此時,透過那扇破爛不堪、玻璃都殘缺不全的窗戶,朱高煦眼角的余光瞥見一個小孩正小心翼翼地趴在窗戶上,偷偷打量著他們父子倆。那小孩眼神中滿是好奇,可當與朱高煦的眼神不經意間觸碰之后,像是受到了驚嚇,趕忙慌慌張張地將腦袋縮了回去,動作快得如同一只受驚的小兔子。
而那位金公子此時還在門口不緊不慢地徘徊著,朱高煦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便隨口與他搭話道:“里面的小孩可是公子的兒子呀?看著倒是挺可愛的。”朱高煦語氣輕松隨意,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試圖與金公子拉近些距離。
朱瞻墨嘴里正叼著一個棒棒糖,原本正滿心期待地等著陳遠回來,聽到父親說里面有個孩子,瞬間來了興致,立馬伸長了脖子,努力朝著屋里的方向看了起來,眼睛里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可誰能想到,金公子聽到朱高煦這句話后,整個人瞬間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身體緊繃得如同一張拉滿的弓,肉眼可見的神色都發生了明顯的變化,臉上原本的輕松愜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仿佛在內心掙扎著什么,最終還是輕微地搖了搖頭,聲音略顯低沉地說道:“只是我一個朋友的子嗣。”
說完這句話后,金公子像是不愿再多談這個話題,甚至都沒再多看朱高煦一眼,便轉身匆匆進了屋,隨后“砰”的一聲,將門給關得嚴嚴實實的,仿佛要把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這一系列突如其來的反應,讓朱高煦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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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見金公子如此神秘兮兮的舉動,不禁微微瞇起了眼睛。他敏銳地察覺到,這個金公子的表現實在有些反常,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勁兒。然而,自己畢竟是初來乍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況且這高麗局勢本就錯綜復雜,誰知道這里面究竟隱藏著什么糾葛。想來想去,朱高煦覺得此事或許和自己并無關聯,便決定不再過多理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嘿,公子,你們兩個再等一會兒哈,我馬上就收拾好。”就在朱高煦思索之際,遠處傳來陳遠響亮的聲音。只見馬車緩緩駛來,穩穩地停在了院子里。陳遠身手敏捷地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一邊快速地朝著朱高煦這邊走來,一邊嘴里說著話。簡單跟朱高煦交代完后,他便抱著被褥,腳步匆匆地跑進了房間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