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旁的石當像是突然被嗆到了一般,手趕忙捂在嘴邊,“咳咳”地干咳了一聲。
朱高煦微微一愣,敏銳地捕捉到這一異常,不禁挑了挑眉,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向石當,心中已然猜到了幾分,語氣中帶著些許試探地問道:“你把人攆回去了?”
與此同時,朱棣的目光也如利箭一般射向石當這邊。石當被兩人的目光注視著,頓時感覺渾身不自在,微微有些別扭。他佯裝鎮定,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輕咳一聲后,對朱高煦說道:“昂,我們不過是難得聚在一起喝個酒,本想好好敘敘,那個下人卻一直過來催,實在煞風景。我怕攪了您的興致,就順手將人打發走了。”石當越說聲音越小,仿佛底氣越來越不足,說著說著,脖子不自覺地扭到一邊,假裝聚精會神地看著窗外的風景,似乎外面有什么特別吸引人的東西。盡管他努力裝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但微微發紅的耳根還是暴露了他心里稍微有些心虛的事實。
其實石當心里清楚得很,那下人是朱棣派來的。可他因為之前對朱棣的所作所為心懷不滿,一直憋著一股氣,所以故意不讓朱棣派來的人接觸朱高煦,就是想趁機落朱棣的面子,好讓自己心里那股悶氣能稍微消解一些。
朱高煦見狀,無奈地抬手輕輕拍了拍額頭,心中暗自苦笑。隨后,他對著朱棣攤開雙手,一臉無奈的表情,仿佛在說:“您看,這事兒……”畢竟這是朱棣和石當之間的矛盾,他夾在中間,著實有些左右為難,也不好說些什么。
雖然石當自作主張將朱棣派來的人打發回去,可朱高煦并沒有怎么生氣。因為他心里明白石當是個有分寸的人,若是遇上真正的大事,石當自然不會擅自替自己做決定。像現在這種情況,頂天了也就是惹得朱棣生生氣,并不會造成太大的實質性影響。
“又是你個狗東西!”朱棣氣得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惡狠狠地盯著石當,以往積壓在心底對石當的那股厭惡之感,此刻如洶涌的潮水一般再次迅猛升上心頭。
聽到朱棣這毫不留情的怒罵之后,石當雖然向來不會說那些粗鄙的臟話,但他也絕不是那種會安安靜靜當縮頭烏龜的人。只見他猛地仰起脖子,毫不畏懼地大聲嚷嚷起來,聲音在包廂內回蕩:“我狗東西?哪有你們北平的人狗?”他的雙眼圓睜,眼神中滿是憤怒與不甘,仿佛要將心中的憋屈一股腦兒地宣泄出來。
“我好歹也是你們新城的客人吧?結果你們就是這么招待客人的?”石當繼續扯著嗓子大聲質問,那語氣中滿是憤慨與不滿。他一邊說著,一邊還激動地揮舞著手臂,仿佛要以此來增強自己話語的力量。
“哦,我倒是忘記了,雖然明面上北平是你燕王做主,可背地里那些官員可沒一個拿你當回事,不聽你的也正常,我今天受到性命之憂是跟您沒有絲毫的關系!”石當的話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子,每一個字都直戳朱棣的要害,攻擊力十足。這些話仿佛帶著千鈞之力,狠狠地撞擊在朱棣的心上。
本來正好整以暇地舉著紅酒杯,輕輕晃悠著,享受著紅酒香氣的朱棣,聽到石當這番犀利的話語,臉色頓時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一般,瞬間黑了下來。石當的話,無疑是往他那尚未愈合的傷口上狠狠地撒了一把鹽啊!自己身為燕王,卻連手底下的官員都管束不住,這不就等于是在說他這個王爺當得極其不稱職嗎?對于一向爭強好勝、自尊心極強的朱棣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種極致的侮辱,讓他如何能不憤怒,如何能不惱火。
“哼,怎么沒有直接把你給弄死,真是禍害遺千年!”朱棣冷哼一聲,眼中滿是不屑與憤怒。平日里,朱棣總是一副威嚴莊重的模樣,舉手投足間盡顯王者風范,對那些無謂的爭吵向來是不屑一顧的,仿佛那些市井間的口角之爭與他高貴的身份格格不入。
然而,每次只要一碰到石當,朱棣就像是被點燃了火藥桶,莫名地煩躁起來,瞬間就把平日里端著的架子拋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狠狠地跟對方對罵兩句,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稍稍解解心頭之恨。
而且,朱棣心里清楚,自己和石當相比,最大的優勢便是他是朱高煦的爹。憑借著這層身份,他可以毫無顧忌、肆無忌憚地辱罵石當,畢竟在這輩分和身份的壓制下,石當身為朱高煦的手下,行事就不得不受到諸多限制。
“來來來,聽說燕王武功再次精進,不知道是真是假,要不我們出去練練?我看看你到底有沒有長進?”石當被朱棣罵得臉色憋得通紅,就像熟透了的番茄,眼中怒火燃燒。嘴上無論如何也罵不過朱棣的他,索性直接對著朱棣發起了戰斗的邀請,那眼神中滿是挑釁,仿佛在向朱棣宣告,自己雖然在言辭上落了下風,但在武力上可不會輸給他。
“好好好,我還怕你不成?”朱棣聽聞此言,頓時來了精神,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毫不猶豫地直接拍案而起。這一拍,桌子上的杯盤都跟著劇烈震動起來,發出一陣清脆的碰撞聲。他站起身來,氣勢洶洶地就要招呼著石當朝外面走,那急切的模樣,仿佛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在這場較量中讓石當知道自己的厲害。
朱棣本就是個十足的戰斗狂人,對于與人較量這件事,他簡直癡迷到了極點。平日里,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找人切磋武藝,享受那種在戰斗中不斷突破自我的快感。今天看到石當,他早已經手癢癢了,心里一直在盤算著找個機會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讓他心煩的家伙。現在石當主動挑釁,既能滿足自己對戰斗的熱愛,又能趁機好好教訓一番石當,對朱棣來說,這簡直就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何樂而不為呢?
本來正饒有興致準備看一場好戲的朱高煦,見勢不妙,趕忙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伸出有力的雙臂,一把將朱棣給攔了下來,臉上滿是無奈與焦急,嘴里大聲說道:“爹,干嘛呢?難不成您這是來打架的呀?”
朱高煦對于朱棣這火爆脾氣,實在是無奈到了極點。平日里,朱棣還算是沉穩持重,一副王者風范,可只要一聽到打架之類的事兒,瞬間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完全變成了一個爭強好勝的孩子,什么形象、風度統統都顧不上了。
“別攔我,今天我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大黑胖子,說來也幾年沒有交手了吧?不知道大黑胖子你實力有沒有和嘴上功夫這么厲害!”朱棣一邊用力掙扎,試圖掙脫朱高煦的阻攔,一邊朝著石當罵罵咧咧,那眼神中滿是挑釁與不屑,仿佛石當在他眼中就是一個不堪一擊的對手。即便被朱高煦緊緊拉著,他的雙腳還在不停地往前蹬,一副不把石當教訓一頓誓不罷休的架勢。
“呵,比你強多了!”石當聽到朱棣那毫不留情的“大黑胖子”稱呼,頓時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破防了。其實說起來,石當體重二百斤,身材只能算得上壯碩,然而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外面奔波忙碌,風吹日曬的,整張臉被曬得黑黝黝的,就像被烤糊了的紅薯皮。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腱子肉隨著笑容一涌一涌的,確實給人一種油膩的感覺。石當原本就對自己的相貌有些不太滿意,一直為此有些自卑,如今聽到朱棣變本加厲地拿自己的相貌說事,心里那股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怎么可能高興得起來。此刻的他,雙眼瞪得如同銅鈴一般,惡狠狠地回瞪著朱棣,心中的憤怒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發出來。
見兩人毫無罷休之意,還要繼續吵得不可開交,朱高煦只感覺一陣頭大,郁悶地朝著石當用力擺擺手,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石當,坐下!”朱高煦心里清楚,自己這老爹的脾氣就像脫韁的野馬,他一時半會兒實在管不住,不過石當這邊,他還是有辦法管束的。
在外人面前,石當向來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叫囂得十分厲害的模樣,可他心里對朱高煦卻是打心底里的尊敬。此刻聽到朱高煦這干脆利落的命令,石當即便滿心都是想立刻與朱棣動手的沖動,也只能強行將這股沖動暫且壓下來。只見他緊咬著牙關,臉上的肌肉因為極力克制而微微顫抖,最終還是乖乖巧巧地坐在了椅子上,眼神中卻依舊透露出不甘與憤怒,就像一只被束縛住的野獸。
“慫包!”朱棣見狀,得意洋洋地朝著石當聳了聳肩膀,那神情仿佛在說:“哼,你瞧瞧,還不是得聽我兒子的?在這,老子永遠比你大一頭,你能奈我何!”朱棣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像極了一個贏得了比賽的頑童,滿臉都是勝利的得意。
而在一旁的張輔,此時早已驚得目瞪口呆。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仿佛看到了一個從未認識過的燕王朱棣。在此之前,在他的認知里,燕王朱棣一直是那個威風凜凜、沉穩大氣、令人敬畏的王者形象。可如今眼前這個如同孩童般爭強好勝、肆意跳脫的人,和他印象中的燕王簡直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