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她才仔細檢查那盆懨懨的瑞香。她輕輕撥開土壤,觀察根系,又仔細查看了葉片正反兩面。片刻后,她心中已有定論。
“回稟姑姑,”樂闌珊對掌事宮女道,“此花并非病害,亦非肥水不足。問題出在盆土和位置上。”
“哦?”掌事宮女挑眉。
“此盆所用之土,粘性過重,排水不暢,導致根部略有窒息。加之擺放位置,雖光線充足,但恰好處于風口,夜間寒氣侵襲,瑞香性喜溫暖畏寒,故而葉片發黃,長勢不振。”
她語氣篤定,分析得條理清晰。掌事宮女將信將疑:“那你可能治?”
“能。”樂闌珊點頭,“只需更換疏松透氣的專用盆土,移至避風溫暖處,細心養護半月,便可恢復生機。若娘娘不棄,下官可親自為娘娘調配盆土,并繪制養護要點呈上。”
她的從容和專業,讓掌事宮女最終點了點頭:“那便依你所言。若真能救活,娘娘必有重賞。”
樂闌珊并未因“重賞”而動容,依舊沉穩地行禮:“此乃下官分內之事。”
她親自去挑選了合適的土壤和花盆,小心地為那盆瑞香換了土,又詳細寫下了養護的注意事項,甚至包括了不同季節的澆水頻率和肥料選擇。她做得一絲不茍,專業至極。
事情很快傳到了錢司正耳中。他本以為樂闌珊會手忙腳亂,甚至闖下大禍,卻沒料到她如此輕松就解決了問題,反而可能在貴妃面前露了臉。他捏著茶杯,臉色陰沉。
而樂闌珊回到值房,依舊如常埋首賬冊。只是在她整理的冊子中,關于那些可疑賬目的記錄,越發清晰了。她知道,扳倒錢司正這樣的人,不能急,必須一擊即中。而眼下,她需要更多的“成效”來積累資本,也需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傍晚散值,她走出將作監衙門。夕陽的余暉灑在她青色的官袍上,映出一圈淡淡的光暈。
宮門外,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著。車簾掀開一角,露出裴曦沉靜的面容。他看著她,目光深邃難辨,最終什么也沒說,車簾落下,馬車緩緩駛離。
樂闌珊站在原地,望著那遠去的馬車,心中并無波瀾。她與這些天潢貴胄的糾葛,遠未結束。但她知道,從她接過那身官服印信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已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前路依舊漫長,遍布荊棘與陷阱。但她無所畏懼。
因為她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屬,她是樂闌珊,苑作司丞,樂司丞。
夜色漸濃,宮燈次第亮起。樂闌珊挺直脊背,向著自己的官廨,穩步走去。她的身影在巍峨宮墻的映襯下,顯得如此纖細,卻又蘊含著無比堅韌的力量。
屬于樂闌珊的時代,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