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小了許多,一大早上碼頭仍是混亂吵雜。
一旁貨船里船夫穿著一身短打上下搬運(yùn),翻艙上貨。一身虬結(jié)的筋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
拉過一艘船過橋,頭纖即招呼眾同伴收纖領(lǐng)錢。不少運(yùn)夫纖夫拿著剛到手的錢,到了碼頭食擔(dān)買了碗水飯,光著背端碗蹲在檐下狼吞虎咽地吃起,偶爾抬頭目光茫然地投向雨中的汴河。
船頭剛往沿河塌房里結(jié)了帳,不及遮傘敢著回船,正遇上一熟人,倉促間寒暄一番,再抱拳作別,話音未落,人已踏上了船弦。
而在碼頭不遠(yuǎn)的腳行處,不少人或坐或立,要么就毫無生氣地躺在屋檐下,穿著短衫,挽著褲腿的百姓望向碼頭這里。一旦有人路過在此駐足,立即一群人及迎了上去。
但這些人隨即即被一名牙儈拿著鞭子蠻橫地驅(qū)趕開,然后一人獨(dú)自上前陪著笑臉與對方講斤兩。
章越,黃好義也撐傘下了船,另幾艘船上親隨女使們狼狽地走下船梯,替各家的郎君娘子撐傘披衣。但見吳安詩已侯在碼頭上。
“兩位仁兄,我要走了,自從閩地進(jìn)京幾千里,累兩位陪我一起擔(dān)驚受怕了,大家同經(jīng)風(fēng)雨共歷患難,此番情誼不用多說。如今到了汴京,這天子腳下居大不易也,兩位有什么難處,盡管與我開口,我吳府就在金梁橋街,尋人一問即知。”
“多謝大郎君!”
“就此話別,改日再請二位至臺上喝酒。”
說完吳安詩翻身上馬,章越已瞧見吳家那位女子撐著把杏花色的油紙傘行于煙雨蒙蒙之中。
雨水澆打在傘上,章越看著對方在女使攙扶下上了馬車。
如吳安詩所說幾千里進(jìn)京,雖說一路坐船,但章越總覺得了經(jīng)歷一番,當(dāng)初只想著早日結(jié)束了路途,快快進(jìn)京才是。如今到了地頭,卻又有一番心情。
章越進(jìn)前一步,對馬上的吳安詩道:“大郎君多多保重。”
吳安詩感動道:“你我同在汴京,再見的日子還多。這樣過些日子你讓唐九郎來我府上,我讓爹爹替他書信一封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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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越大喜道:“多謝大郎君。”
說罷吳安詩,吳家馬車以及吳家一眾人皆西行離去。
汴河?xùn)|流,雨粉飄飛,章越持傘目送了老久,直到馬車沒入街角。
黃好義向章越問道:“三郎,我們何處去?”
章越回過神來道:“當(dāng)然是先去太學(xué)。”
黃好義道:“我還道你會先去你家二郎家里下榻呢,若是如此,我也想見章二郎君一面,不知有此機(jī)緣否?”
章越默然片刻道:“四郎,還是與我一并先去太學(xué)再說。”
“好的,三郎到時候一定要叫上我的。”
章越問道:“你怎不去你兄長家呢?”
黃好義道:“我哥哥去了新蔡任縣令,不過如今嫂嫂正住在汴京,說起我的嫂嫂,不正是二哥的姐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