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仍在相位上或許……但如今……或許已不可能了。
本來到了最后,王安石要對章越說些什么,但最后還是沒說。
王安國去探視王雱的病情。
王雱因鄭俠之事氣病了,見了王安國連藥也不喝了立即掙扎起身問道:“章度之與爹爹說了什么?”
王安國道:“你在病中怎還惦記此事?”
王雱道:“叔叔,我就是放不事,我不甘心便這么回江寧著書,若無爹爹,靠呂章二人如何能濟得了天下?”
王安國嘆了口氣,將自己所聽到的與王雱說了。
王雱聽了不屑地道:“章度之之言看似句句不離‘以民為本’,承《管子》之學。然而……這《管子》之書,并非是管仲之手,而是后世之人托名為之的。叔叔別為他所欺了。”
王安國道:“元澤,管子治齊之九惠之教并非沒有可考,再說晏子相齊,亦承管仲所旨。”
“當初呂太公因俗而治齊,管子順俗而治齊,故而六韜中有言,人君必從事于富,不富而無以為仁,這都是一脈相承的。”
“再說了周禮之中亦有保息六政與九惠之教一脈相承。”
王安國說了一通,但王雱似沒聽進去。他忽道:“我明白了為何當初度之為何要薦爹爹為相?我全明白了。”
“明白什么?”
“他是要爹爹‘取之于民’,作這斂財得罪人之事,而他要‘用之于民’,作得取好天下之事,此子用心險惡。”
王安國忍不住道:“元澤此言謬矣,當初章度之來信與兄長,便言了這九惠六政之事,若他真有此心,怎么當初會告訴你爹爹。”
“你切莫再如此揣測度之了。”
說完王安國拂袖而去,而王雱卻捂胸咳嗽搖頭道:“這背后一定有什么緣由!”
而此刻章越坐著馬車回到了章家。
他反復地想著方才與王安石的言語,心底難以平靜。他覺得從方才王安石聽到自己的話語后,似有些后悔。
馬車到了府門前卻見巷子里都停滿了車馬,章越放眼望去都是上門來作賀的賓客。
“老爺到了,是否下車?”唐九在旁問道。
“且等一等。”章越揉了揉眉心。
然而事情到了如今,可有后悔的余地。
變法下面的事,又當由誰來辦?
王府的蕭瑟及自家府上的熱鬧,章越看河這截然相反的場面,只覺得以后腳下的只怕會更難走,會更加的艱辛,然而自己卻必須孤勇地繼續走下去……
在馬車中足足坐了一刻鐘后,章越方才起身下了馬車,這一刻堆起笑容走向了賓客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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