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為大將,勸漢王定三秦,安天下,莫不如其策;雖有危殆,然天下大計,固已素定矣。’
這是將自己比作諸葛亮,韓信了。
翰林學士起草詔書有‘美詞’的權利,可以借詔書有所褒貶,甚至可以用‘禁林繳奏’的方式反對。
章越收好詔書,挾之走下臺階。
這是一個皇城里再平常不過的午后了。
幾名官員疾步走來向章越行禮,他們還不知道消息,在他們眼底章越還是熙河路經略使,樞密直學士。
這在外當然非常了得,但對于每日都可以見到宰執翰林敘事的宮中官員而言實屬平常。
雖不是宰執那等大除拜,但端明殿學士作為宰執以下第一人,明日消息公布時必是非常地轟動。
章越走下臺階時,心情既有激動,也有平靜,似知道高考出分,自己已考上好學校,但周圍同學和家人都不知道的心情。
從殿內汗出如漿的君臣問答,每一句話都有精心設計在其中,再到除拜后轟動,蜂擁而至的道賀同僚,那便是力不從心地應酬了,唯有這一條路是自己與自己獨處。
澹金色的陽光落在肩頭,章越非常喜歡這般恬靜的獨處,大有自家院子里走著,細細品味著這番情緒。
‘錢塘江上潮信起,今日方知我是我’。
章越想起這首詩笑了笑,無論是經略使,還是翰林學士,端明殿學士都是外物為你所加,而這一路走來,我已并非我,然我依然是我。
想到這里,章越釋然笑了笑,一路從容地與相熟的人打招呼,然后一直走到了西華門門邊。
“老爺!”唐九,張恭在馬車旁行禮。
章越道:“回府!”
章越上了馬車,將詔書信手放在一旁,笑著拍了拍然后目光轉向窗外。
馬車啟動,正當章越以為馬車是走回往昔熟悉的那條路時,但見車頭一轉,附近都是陌生的景物,這才想起了自己已是被天子賜第在內城中。
與宗室重臣們等比鄰。
與外城的繁華熱鬧不同,內城安靜了許多,但自有雍容在其中,行人都是衣帽周全,道旁都是高大槐樹和梧桐木,
馬車到了一處大街處,但見一左一右各立著兩頭大石獅子,三扇朱漆府門緊閉,府門前的兩排長凳上坐了十來個人。
府門前臺階下拴馬石上拴著好幾匹健馬,還有兩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停靠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