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直一頭是汗,當即道:“持正伯,這京城太兇險了,我還是求外放好了。”
蔡確斥道:“沒半點出息,我早與你說過了,富在術數不在勞身,利在局勢不在力耕。你與官家自小親厚,這恩遇非常人所及,日后前程誰能比得上你。話說回來,與我一般維護人主,這才是我們寒門官員的唯一出路。”
“你卻說什么廣開言路,直言諫君,這不是笑話嗎?”
章直道:“這我可學不來,有什么當說什么,難道官家不對的地方,咱們就不能直諫嗎?”
蔡確聞言氣道:“你真是朽木腦袋,不可藥也!”
章直賭氣道:“我就當我的朽木好了,持正伯也不用費心雕琢了。”
說完章直拂袖而去,蔡確看著章直的背影是搖了搖頭心道,子正也太幼稚了,隨著王安石罷相,以后朝堂上的派系之爭反是越演越烈。若不趁早依從一邊,早晚被人排擠出去。
……
河州城。
面對呂升卿相詢,章越道:“熙河還有些瑣事,明甫不必等我,先行進京就是。”
章越不能表達出焦急或不愿進京的意愿,急切進京會遭呂惠卿之忌,若不愿進京,天子還以為你章越不情不愿的更糟糕。
呂升卿道:“呂某斗膽,敢問大帥進京是支持變法,還是反對變法呢?”
章越道:“當初王相公辭相,尊兄書信讓我挽留王相公,我是依言辦了,這件事明甫知道嗎?”
呂升卿沒有放棄繼續追問道:“那么于市易法上……不知大帥有什么見教?”
章越不贊成市易法是顯而易見的,如今曾布與呂惠卿爭得便是這個。呂升卿拋出這個就是為了看章越到底支持哪一邊。
章越心底當然是不贊同市易法,認為必須撤了市易務!
但章越知道這句道出,他與呂惠卿間將沒有轉圜的余地。單說呂惠卿整人的手段,十個王安石都不如他。
章越道:“我當初上書給天子,已將市易法的利弊剖析清楚,這事上何必多言呢?”
呂升卿立即道:“大帥,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市易法行之數年,為朝廷每年帶來百萬貫以上錢糧,已稱得上行之有效。”
“再說市易法與變法是一體也,反對市易法便是反對變法,大帥既已是上書挽留王相公,為何不在市易法上也表示支持,如此吾兄必會厚報大帥的。”
這市易法是不是良法,天下皆知,章越也不想與呂升卿多爭論。
章越對呂升卿道:“我與吉甫交情深厚,其他的我都支持他,唯獨此事不可。”
若說熙寧七年元月時,章越與呂惠卿二人還是平起平坐。
但之后呢?呂惠卿先是二月升翰林學士,四月升參知政事,如今已是中書第二號人物,新黨之領袖。
這等升官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