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那名面色蒼白的漢人謀士被兩名士卒拖出帳外。
章越對左右道:“洮州已平,我軍當挾此大勝之勢北上順破青唐!”
章越此言一出,帳內沒有一個人料想到。
眾將不由心想,平一個洮州需要動用陜西五個經略使路十萬兵馬嗎?需要點集十萬番軍及十幾萬的民役嗎?要用朝廷八百萬貫這么多錢嗎?
這么大的動靜,如此雷霆萬鈞之勢,僅僅是為了生擒活捉冷雞樸和邊廝波結?
他們在戰前確實沒有想到,他們以為章越只是用雷霆萬鈞之勢,獅子搏兔之力,這才傾其所有一擲成功。
他們如今方才明白,這背后原來還有一個更大的布局。
所以為什么木征要如此優厚相待,還令他返回熙州河州?為什么方才章越說不殺邊廝波結另有所用?一下子間所有人都明白了。
原先模模糊糊之間,隨著謎底揭開一切都洞悉明了。
這并非是看得輕松打贏了冷雞樸和邊廝波結的心血來潮,而是早有預謀之舉。
不過大將們都是猶豫,他們打贏了這一戰就想等著賞賜下來呢,如今是勝了,但萬一征討青唐是敗了?那么我等的賞賜怎么辦?
人性就是如此。
眾將們一心只想著將獎賞落實下來再說,所以聽得章越要出兵的號召,眾大將們都有些不積極。相反是木征,包順,溪巴溫等人表現是愿意積極。
一來他們身處嫌疑之地,二來要平定青唐,宋人還是要用蕃人處理當地事宜,他們可以進一步取信宋朝,并掌握權勢。
種諤出聲道:“太宗皇帝當年長于行政,短于軍事,破了北漢,又再伐契丹,才有了高梁河之失。如今形勢相當,還請大帥三思!”
種諤之前在鐵城之戰中殲敵千余,又后來擊破山谷處的冷雞樸部時立下奇功,他的反對就是擔心章越萬一伐青唐不成敗了,給他種諤賴帳。
至于長于行政,短于軍事這話就是勸章越你這文官別逼逼。
王厚反對道:“高梁河之失在于師老疲憊,如今我軍破洮州還不過二十日,各路大多士卒未嘗經歷廝殺,正是建功之時,如今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機,這時不取還要到何時?”
兩邊將士各有一番意見,反對的多是種諤一方有功將士,贊成的多是還沒立什么功勛的,這就平了洮州,你讓他們白跑一趟?
宋軍素有釀亂邀賞的風氣,種諤的反對就是借著高粱河之戰的事來讓章越先下賞賜,把他鐵城之戰的賞賜和山谷擊破冷雞樸部的賞賜先發了。
賞賜有戰前賞,戰時賞,戰后賞。
宋軍的操作就是前中后都要賞,伱不賞,我就釀亂邀賞,五代時軍隊為了賞賜,就擁立一個新皇帝,新皇帝為了籠絡軍心,就讓這些人在城里搶劫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