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道:“可是呂惠卿雖負其材,但大臣們對他都有所非議,這是不是他的短處呢?”
王安石道:“呂惠卿之所以取人之怒,在于于上無所依附,在下無所結納而已。”
官家聽王安石所言十分欣然地道:“果真如此。朕錯怪了呂惠卿。”
“朕也見了不少官員,其他人上殿應答多是倉惶,唯獨呂惠卿從容,是因其中有所積蓄所至,故而方能答之不窮。”
王安石道:“陛下所言極是,奸佞之人多內無所負,但凡是內有所負之人,豈可為奸?好比身家豐厚的人,哪里敢與人搏命?”
官家已經不是新登基的時候了,隨著司馬光,范純仁一直說王安石的不是。
官家對王安石的雄辯已是有了免疫力,什么有才華的人便不可為奸?
這句話被王安石偷換概念了。
因為章越曾與他進言過,只要當欲望大過能力時,便容易為奸。而往往越有才能的人,欲望就越大,故而有才能的人作惡也是一點不少。
官家突然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那章越比呂惠卿如何?”
這個問題在官家的心底早已有權衡,不過他想聽一聽王安石的回答。
官家問了一句,并沒有出乎王安石的意料之外。
王安石想了想道:“章越亦是有才,不遜色于呂惠卿矣,此番陛下托他管勾太學之事還是頗為得力,但是他沒有在地方歷官的經驗,這是不如的呂惠卿的地方。”
王安石的話倒是一如既往地中肯。
官家欣賞地點點頭道:“朕問司馬光,他也是這般說的。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更精彩!
隨即官家問道:”這一次青苗法。呂惠卿請以祠部度牒為常平倉本錢,但是為程顥所反對,此事可乎?”
王安石道:“程顥所言自以為是正道,但臣以為程顥未知王道之權。今度牒所得,可置粟四十五萬石,若兇年人貸三石,則可保全十五萬人性命。賣祠部度牒所剃三千人頭,而可以救活十五萬人性命,此舉若不可為,實不知經權。”
官家道:“朕不是心疼這三千度牒,只是近來多有奸人冒領度牒,以此逃朝廷之役。”
官家心道,呂惠卿這籌錢之法算不得高明,倒是章越不用朝廷撥款,卻養活了國子監兩千太學生,這方面是不是章越比呂惠卿更善于經濟呢?
官家把這話放在了心底,隨著新法的推行,反對的官員日益增多,他此刻對王安石的新法不免產生了一些動搖。
他隨即告訴自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而王安石也知道官家在拿章越與呂惠卿之間相互權衡。
不過王安石卻一點也不擔心,隨著青苗法,均輸法,免役法的鋪開,還有一項馬上要上馬的農田水利法。
這些變革的具體措施,都是王安石讓呂惠卿一手起草施畫,至于章越只是負責科舉太學一個方面。
將來只要新法見功,那么呂惠卿肯定是比章越功勞要大得多,這是不容質疑的。
但目前呂惠卿因為著手的新法太多,推行的都比較慢,而且朝堂上反對的聲音比較大,反而章越推行的卻是太快了。
過些日子便可以見真章了。
這個時候,內侍來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