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章越工資照發(fā),你不來上班也無所謂。
至于司馬光還比自己好一些,畢竟當(dāng)初他的功勞比自己大么。
司馬光被除了諫職,官家還必須假惺惺地挽留他,你不是喜歡修書么?我就讓你在崇文院里組局專心修書,但其他的事休要來煩朕即是。
章越聽了司馬光的待遇不由暗笑,沒料到啊,你司馬光也與我一起坐冷板凳了,然后今日邀請我一起修史,若是所料不錯的話,司馬光邀請自己所修的就是被后世稱為帝王教科書的資治通鑒。
司馬光拿出草修的史書給他,章越一看即贊賞不已,對司馬光道:“好,好,司馬公此用心著實大善。”
司馬光問道:“哦,不敢當(dāng),其實老夫今日來是想聽一聽度之你的高見的。”
章越道:“高見不敢當(dāng),司馬公這所修的通史,是一年一年而記吧,所謂以事系日,以日系時季,以時系年。”
司馬光點了點頭道:“然也。老夫打算從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寫起,一直到后周世宗顯德六年征淮南為止,寫一史書。”
章越道:“此乃春秋,左傳之體也。”
史書主要分兩種一等是編年體,還有一等是記傳體。
如后世咱們讀的二十四史就是記傳體,而司馬光打算修的資治通鑒便是編年體。
章越道:“如史記漢書,以人物為篇幅,講得是帝王將相,英雄人物……以后的史家多是如此書,一直到歐陽參政修成的新唐書都是如此題材,如此觀史可學(xué)個人之成敗得失,但卻難見事之大體,統(tǒng)觀全局。”
司馬光聞言微微點頭。
章越道:“好比我們讀三國志,若看諸葛北伐一出祁山,修養(yǎng)半年,之后再數(shù)月而伐,再一年而伐,再三年而伐,為何如此不知所云。”
“但讀如此記年之通史可知,第一次所伐是魏主新登基之故,第二次是因曹休敗于石亭之故,第三次……如此對照一看,可知戰(zhàn)爭之首尾本末。”
“一言概之,讀史觀人,讀司馬公此書可以觀事。正所謂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城,有了此書,以后君王都要放在案頭了。”
章越所言就是資治通鑒為何作為帝王書的地位。
就好比對于信息事件的處理,一年之事十分繁雜,如何從這么多的信息之中捕捉細(xì)微末節(jié)從而作出正確的決定。
幾千年來治理國家的政治精英們都是如此,每天經(jīng)常有無數(shù)個人給你提建議,當(dāng)事后諸葛亮非常容易,一旦做錯了事,無數(shù)人會告訴你,這事干嘛干嘛不聽我事先的建議,但是事前那么多建議,誰也沒把握到底聽哪一個。
故而經(jīng)過所有的意見信息的處理,最后的決心肯定是要一把手來下的。
這就是最高層面的戰(zhàn)略問題。優(yōu)秀的君王官員,平日可以不琢磨細(xì)事,但心里沒一刻不考慮戰(zhàn)略層面。
故而讀一讀資治通鑒,能學(xué)一學(xué)先人都是在這樣場合下如何決斷。
章越略講了一講自己對此史書的精彩之處的分析,但沒料到自己說完后司馬光卻是震驚了。
章越自己也是嚇了一跳,不會吧。
自己所說的都是后世各路網(wǎng)友們對資治通鑒的分析評價,說這本書如何如何厲害,編撰此書的司馬光如何之用心良苦。
但此刻章越看著司馬光的表情不由心道,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人家司馬光似乎根本不是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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