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一塊金子與一斗米何者更貴?眾人都說金子,但金子卻不能裹腹,而米足以裹腹,但在豐年卻又不值錢,這是何也?”
“糧食應貴于金子,為何金子卻貴于糧食呢?”
“故而金子之貴,是因物以稀為貴,糧食之便宜,是因隨處可得。價格無關于其他,只在于多寡二字。知道了多寡二字,就知價格為供需均納,一袋米為何賣三十文錢?是因三十文時買與賣之量是一樣多的,與你認為他是貴還是便宜無關。”
酒桌上的人聽了紛紛點點頭,贊道:“狀元公說得好,此話言簡意賅,我等一聽即明了。”
“那么價格與價值何關?又與田租何異呢?”
章越言道:“假如一畝地的麥子秋收后在豐年能賣一百貫。若我自己有塊地,自己有種子,辛勤一年除去給朝廷稅賦,其余都歸于我,諸位可有異議?”
眾人都是點頭。
章越道:“若這地不是我的,那么我向人租來,那么一年收入一百貫除了田租,剩下都歸于我。”
“過了數年,我自覺得種田把式不錯了,問地主租了一畝地,再雇了一個短工種地,給他青苗和耕牛農具,這畝地的稻子又賣了一百貫,那除了田租與雇工外,剩下的都歸于我。”
“故而這一百貫的價格中,雇工勞作,我的盈余及地主的田租,三者平分!天下之財皆為這三等。”
聽到這里,眾人都似懂非懂,而一旁王安石卻似把握至什么,頓時目光一凜。
章越明白王安石已是觸及到自己所言的根本問題。
方才之所言,對于龐大的理論架構而言不過起了個頭。
這時候沈遘,沈括挨桌敬酒,眾人去敬酒后,章越也是舉盞。
但見王安石滿臉疑惑地道:“度之方才的話的言而未盡啊,而且怕是旁人都不知其然,更不知所以然!”
章越聞言點點頭道:“王公說得是,故而我也不愿再談下去,就算只道了數句……但當今天下能聽懂我方才所言的不過三人而已!”
“三人?”王安石作色。
章越點點頭放下酒盞,掰著手指頭數道:“王公算一個。”
章越說著掰了一個指頭。
“呂吉甫(呂惠卿)嘛算一個。”
說著又掰了一個指頭。
“而蔡元長嘛也且算一個……至于其余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