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害都有親近之人生起,他們對你知根知底,若是信不過還是敬而遠之的好。”章越勸了歐陽發一句。
歐陽修這性格說實在的,欣賞他的人多,同樣的得罪人也多了。他喜歡結交朋友,同時也口無遮攔,動則批評人。為人稱得上坦蕩,能與朋友推心置腹,但可惜城府不深,不太有防人之心。
不久歐陽修退衙回府,聽說薛良孺等著見他,也沒好臉色道:“又不知是為誰來求官了,這政事堂又不是我歐陽家的,更不是他薛家的,他也張得了口?!?/p>
歐陽發道:“可惜娘的面上不好看?!?/p>
歐陽修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轉而對章越道:“度之,我與你道,我就是年輕時在仕途上倚仗岳家太多,如今欠了這一身債,你可不能學我啊?!?/p>
于是歐陽修家宴上自是沒排薛良孺,而是讓章越入席。遠遠的聽有人在內堂喝罵的聲音,似薛良孺拿歐陽家的女使出氣。
歐陽修,歐陽發都裝作沒有聽見,神色很是尷尬。
歐陽修在席上對章越道:“韓公有意讓你往濮王府走一趟,讓他接受官家的安排,你若是不愿去大可與我說,在韓公面前我替你開脫?!?/p>
章越也是有聽聞,趙宗實推了十八道圣旨,無論誰勸都是沒用。
歐陽修也是有讓他一試的意思,至于方才那句仕途上仰仗岳家甚多的話,也讓章越深思。男人大丈夫要功名需一刀一槍去博,走捷徑固然是方便,但看看今日這光景,焉知日后吳家就沒幾個薛良孺呢?
章越放下筷子,似沒有半點猶豫地言道:“既是韓公安排,那么小侄義不容辭,再說之前建儲之事似包公,范公,唐公等等都出力甚多,但最后卻是我與司馬公二人落得好處,若我不出力,那么官員對此會有微詞。”
歐陽修見章越所言與趙概不謀而合,也是高興道:“那就好,那就好?!?/p>
歐陽修心情一下子愉悅了起來。
這日章越受差遣,與宮中內宦一并至濮王府家中。
接待章越則是濮王府記室周孟陽。
周孟陽見了章越先是一揖道:“狀元公還請回吧!團練他身子不舒服!”
一旁隨章越前來傳召的官宦們都是一臉無奈,每次來濮王府上的人都是這個說辭。
章越心道,身子不舒服,這團練不舒服頻率比大姨媽還高,一個月就沒幾天舒服的。
章越道:“周記室可否借一步說話?”
周孟陽稍稍猶豫后點頭答允了。
周孟陽也是進士出身,與章越同屬文官,士大夫之間溝通總是方便些。章越拉周孟陽至一旁道:“此外間無外人,濮王到底為何不愿進宮,還請記室如實相告?!?/p>
周孟陽嘆道:“外間的人都不相信團練,言他是故作推讓,實則向官家宰相要挾,但我身為王府記室多年。團練是如何人我最清楚。團練為人忠厚良善,平日待下人都不肯相欺,怎會使要挾這樣的手段來?!?/p>
“那么團練的意思是?
周孟陽道:“我就知狀元公不信服我的話,我的意思是團練他啊,打心眼里根本就不愿為這個官家!不愿作這個皇帝!”
章越聽了心道,若周孟陽說得是真話,那么這世上還真有不愿意當皇帝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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