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道:“師兄,別賦里還有一句,春水綠波,送君南浦,傷之如何?”
郭林笑道:“這南浦出自楚辭,子交手兮東行,送美人兮南浦,送別詞里常用,并非指的是咱們腳下這條南浦溪。”
章越道:“我倒覺得是,當年江淹在此為縣令時,遇到一見傾心的女子,然后也是在此春暖花開的時節在南浦溪邊別離。”
“此溪名為南浦,非浦城以南,而是因江淹這首別賦。”
郭林笑道:“或許吧。但人終有一別啊。”
溪上的清風,吹拂身上的士子衫,章越心潮起伏。隨著擺渡人一篙一篙地撐著,船漸漸駛離溪岸。
章越朝岸邊回望,但見離烏溪越來越遠了,離縣城卻越來越近了。
二人又步行了一段路來到縣城,先去水南新街,章越的家中。
郭林一見章越的家在城外不由訝異:“我還道你家住城中,原來是住城廂。”
章越道:“哪呢?城郭戶可免傜役,而我家還是鄉戶,但以往編戶都是一等戶,今歲方改作三等戶。”
郭林嘆道:“難為師弟了,怎會如此?”
章越嘆道:“都怪我二哥!”
“就是因為那逃婚的事……”
宋朝編戶齊民承襲自五代,城郭戶劃分為十等,將鄉戶劃分作五等。
與今日城市戶口為榮不同,漢朝時坊郭戶還不許當官呢,宋朝初期還不許經商子弟為官呢。現在雖放開這一條例允許商人子弟當官,但官場上對于商人子弟還是有歧視。故而章越家中盡管有經營商鋪,但還一直保持鄉戶。
章越到家敲門,是章實親自來開門。
章越介紹道:“哥哥這是我郭師兄。”
章實爽朗笑道:“哈哈久仰大名,平日勞你多照顧章越,我這作哥哥的真不知如何謝你才是。”
郭林靦腆地笑了笑:“不敢當,改日還請章大郎君去烏溪做客。”
“那是一定,”章實對章越責道:“都說你這兩天回來,但也沒個準信,一時沒個準備,你帶著師兄進去坐著,我給你去買酒菜回來。”
章越,郭林連忙是一陣勸。
章越知大哥脾氣,以往章實是一定要去的,但現在被于氏把錢著沒有多少底氣,但二人面前大方還是充一下。
二人拉著章實進屋,這時于氏燒好了飯菜歉然地道:“叔叔,也不說一聲,家里也沒備好飯菜。”
“不敢當,是我打攪才是。”
章實在旁心道,三哥這師兄好生知禮,蒙天庇佑,讓三哥一路上都遇上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