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暢談（第2頁）

一名寒門子弟要爬到某種高度，何等之難也。

章越也是慶幸自己入了國子監(jiān)后，沒有被打擊壓垮。除了有掛，最要緊的還是沾了穿越者眼光見識的優(yōu)勢。

郭林如此的處境，章越也不是想不到，后世不也是將郭林這樣只會讀書，卻缺乏見識背景的寒門子弟稱為‘小鎮(zhèn)做題家’么？

但有一句話是，有時候我覺得他人難以理解，那是因為我們不理解他們所處的環(huán)境。

很多我們認為理所當(dāng)然擁有的，別人一輩子仰望而不及。

聽了郭林這一番話，章越給郭林繼續(xù)倒了酒道：“且不去理會他，師兄自己一路走來，不也是挺過來了嗎？”

郭林道：“也不算挺過來了，只是這些年煩悶至極的時候，我就背文正公的《岳陽樓記》，要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嘛。”

章越大笑道：“正是如此。”

郭林笑道：“若非文正公的話，我也是難以挺過來，有時候我在書院讀得那么艱辛，我就想起文正公當(dāng)年與我一并在此書院讀書的事，以此來勉勵自己。何為‘或夜昏怠，輒以水沃面；食不給，啖粥而讀。’”

“有時候自己也會走到題名碑前讀范文公當(dāng)年親手所書的……”

章越拍案當(dāng)即念道：“是不是那句‘經(jīng)以明道，若太陽之御六合焉；文以通理，若四時之妙萬物焉。誠以日至，義以日精。聚學(xué)為海，則九河我吞，百谷為尊；淬詞為鋒，則浮云我決，良玉我切’。”

師兄弟二人一并念至都是撫掌大笑。

這不是他們當(dāng)年一并往章氏族學(xué)里面試抄書職務(wù)時，章友直讓他們二人抄寫的《南京書院題名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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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至這里，往昔之事一并浮現(xiàn)在心頭，正好拿來下酒。

師兄弟二人讀到這里既是笑，也是笑中有淚。

郭林眼中的淚滴至酒盅之中嘆道：“你我?guī)熜值芏耍蝗巳チ算昃┨珜W(xué)，一人去南京國子監(jiān)，此事說來真可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那是范文正公在天之靈指引著師兄去應(yīng)天書院呢。”

聽著章越打趣郭林不由莞爾，隨即正色道：“論才具我哪里及得文正公萬一，但盼在能如范文正公般，少有大志，每以天下為己任，發(fā)憤苦讀。既仕，每慷慨論天下事，而奮不顧身。”

這話倒是說到章越心坎里去了。

“不過，師弟你一直在說我，你說說你在太學(xué)如何呢？你也說說你吧！”郭林向章越問道。

章越不好意思一笑道：“師兄，我也沒作什么事，只是將當(dāng)初與師兄一起苦讀的經(jīng)歷，寫了一篇文章正好給官家看了。”

“什么給官家看了？”郭林忍不住吃了一驚。

章越連道：“慚愧，慚愧。官家賜我同三傳出身，但我給辭了，可是直言不太好，故而得說得入情入理才好。”

這回郭林驚得下巴都要脫臼連言道：“師弟，你莫要誆師兄我啊，什么事也不好拿官家來胡說。”

章越?jīng)]好氣地道：“師兄，你們相識這么多年，我是那樣的人么？”

郭林猶豫了一番道：“這……這么多年過去，我也不好說的。”

章越當(dāng)即道：“師兄我將文章背給你聽好了，草民幼時即嗜學(xué)。家貧，無從致書以觀，每假借于藏書之家……”

章越這一篇文章通篇念畢，郭林已是說不出了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