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著學士院考試成績出來前,章越去了崇文院上了幾日的班。
他如今身上還兼著秘閣校理的官職。館職有兩等,一等是貼職,還有一等就是實職。
貼職就是你兼著里面的差事,其實不在里面干活。
至于實職就是真干活的人,負責管理秘閣中圖書收藏,勘校,抄寫副本,編書,最重要還要兼著輪直天子召對的事。
本來秘閣校理這樣的館職確實好,似太宗真宗兩位皇帝,因為推崇文學,都是很喜歡從崇文院里選拔官員,故而崇文院出過很多名臣。
故而很多官員都削尖了腦袋往里面擠,真正對圖書收藏,勘校,抄寫副本,編書的本職工作沒怎么干,整天想的都是怎么能見到皇帝,什么時候輪直可以被皇帝召對。
后來太宗真宗見這情況心想,行吧,索性就讓崇文院成為一條終南捷徑。
于是就有了貼職。貼職可輪直在崇文院宿夜,以備天子傳召,至于原先真正干活就另有其人。
從此真正圖書收藏,勘校,抄寫副本,編書的實職,變成了苦逼人的差事。
秘閣里眾同僚們都知道章越赴學士院考試,一旦通過實職就可轉為貼職。但即便如此,章越這幾日還是按時到崇文院進行畫押,同時也參與圖書校對,裝訂之事。
說實在的章越還挺喜歡秘閣校理這差事的,因為可以看到很多書,其中很多都是后世不載的失傳書籍,章越進入秘閣這幾日都是如饑似渴地看書。
這日直秘閣的官員,與其他幾位秘閣校理與章越閑聊。
秘閣直閣道:“狀元郎喜于校書之事,實為美談。”
章越笑道:“當初我家貧無書可讀,于是便在書院的藏書閣抄書,當時我抄一篇背一篇,之后為望之先生又委去打掃書樓,趁打掃之余我偷懶將書樓的書全部都看了,這件事我與昔日師友寫信時,仍反復提及,實在是倍感愉悅。”
“眼下我至秘閣校理,真可謂良機,早知如此便不去成什么婚了,在秘閣修書多好。”
直閣,校理聞言都是大笑。
校理道:“狀元公,你娶得可是宰相府上的千金,若這話傳至岳家或夫人那,怕是吃不了好啊。”
章越裝出失言的樣子,忙道:“是啊,諸位還萬萬替我保守此密,今日午后我請諸位吃云翠樓的炒菜!”
眾人都是齊樂道:“那敢情好,咱們多謝狀元公了!”
有了請客的名義,章越笑了笑繼續修書。
正待這時候外頭道:“有旨意來了。”
三館之中的官員聽聞有旨意,都是伸長的腦袋。
卻見外頭有人問道:“章狀元在閣否?”
章越心知是自己的誥命到了,左右秘閣同僚都是喜氣洋洋的幫著道:“章狀元在此!”
章越也是笑了,人都是如此,若分屬同僚升遷了,那么妒忌之心肯定有之,但所有人都知道章越擔任秘閣校理只是走個過場,便不會這般。
反而存了個結識的心思,看日后能否派上用場。
秘閣之內,閑雜之人不許出入。
章越走出閣外,但見來宣旨的合門官也是熟人曹達。
當初曹達曾來家中傳召讓自己參加制舉的御試。
如今曹達滿臉笑容地帶著兩名隨吏朝章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