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心想,咱們宋朝官員難道都不吃這一套嗎?
閣內(nèi)氣氛微微凝重。
韓絳言道:“老夫知慶州時,有一熟蕃的蕃將屢立戰(zhàn)功卻一直不得朝廷獎賞,一次竟戰(zhàn)后劫掠草市,老夫身為慶州知州拿他問罪責(zé)無旁貸。”
“但此蕃將知犯事后沒有主動就縛,而是回其部落,此人有精兵數(shù)千,老夫擔(dān)心擒他以至生兵變,但不治罪又不足以服眾,你看老夫當(dāng)如何辦?”
章越心道,原來是考校自己本事來了。
章越道:“此事確實棘手,當(dāng)賞時不賞,如今有罪反不可賞也。誅之亦不可,畢竟是立過功之人,何況貿(mào)然行事惹其激變。”
章越想了想問道:“此人有子否?”
“有一子在軍前效力。”
“有父健在否?”
“故也。”
章越道:“此人屢立戰(zhàn)功不賞,故怨而生恨也。此易也,朝廷可以其戰(zhàn)功嘉獎蕃將亡父,即是死人名頭不妨能給多高給多高,消其無賞怨恨之心。”
“再拔擢其子為將,消其猜忌之心,最后派遣一使,召之必來,到時如何處置盡在韓公。”
韓絳聞言略一思索,然后大笑。
此番來京,他正是為此而來,之前捅了這個大簍子。
他遍詢旁人,旁人給的意見要么賞,要么誅。隨著面圣日子到了,韓絳苦于無法在君前交待。
眼下了章越,他心想對方文章雖好,但沒有歷事為官經(jīng)驗,自己通過此法順便試一試此子才能。
沒料到自己如今聽章越一席話,問題可謂迎刃而解。
韓絳笑道:“老夫來京時見同年王介甫時,他曾言狀元公雖是文采斐然,治道于要,但可惜有道無術(shù)。如今看來王介甫的話不可信也。”
章越心底大罵,王安石你又黑我。又想王安石與韓絳是同年,難怪二人交情那么好。
韓絳見章越神色道:“誒,介甫素來自負(fù)得緊,度之得他一句治道于要,已是極高的贊譽之語。不過我看度之,有道亦有術(shù)也,真是人才難得。”
章越謙虛道:“韓公謬贊了。”
韓絳淡淡道:“老夫向來有一說一,從不虛夸人。”
章越有些尷尬,自己是太謙虛,令你覺得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