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又說水幾于道,是自相矛盾么?
不,水是名,道是道,二者是這般的關系。
想到這里,章越恍然大悟,這題不是論述水如何似道,而是論述水如何不似道。
章越當即于卷上寫下。
道者高于萬物之上,視不見,聽不聞,水為實存自然之物,視可見,聽可聞。道無水有,故曰幾也。
這句話什么意思?
好比孔子說仁,仁到底是什么?
孔子說仁者愛人;克己復禮是仁;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這也是仁。
那這里有些混亂了。
到底哪個哪一句是仁?
愛人?克己復禮?還是己立立人,己達達人?
但這三者都不是真正的‘仁’,但他們也都是仁,不過是仁的外用罷了。
故而總篇一定要說,水為何近于道,但卻不是道。
水是道的外在表現。一為虛,一為實。
首篇說不同于道,下篇章越就好寫了,那么水又有哪些道呢?
夫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弱之勝強,柔之勝剛。
無為而無不為。
這些都是水身上道的特性,就好比孔子解釋什么是仁。
寫到這里,章越覺得差不多也就完了,不知不覺天已經快暗了,左右都交卷得差不多了。
不過章越看了一下,寫了這么多,最少字數五百個字,還缺幾十個字。
此刻章越不由有些著急,文章里的意思已是說得差不多,但還差這點字,咱‘水’不下去?怎么辦?
至于遠處,王魁則也是此時起身交卷。
他本已是早已寫完,但為了不讓其他人懷疑,故而仍堅持至最后方才交卷。
雖說這篇水幾于道論有些稍稍難倒他了,但問題還算不大。
他自覺的此番殿試不僅‘押題’押得天衣無縫,且在考試中一切也算舒暢,若是不出意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