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很玄乎,其實就是反復(fù)練習(xí)一個‘永’字。
永字雖只有五筆,但卻包含點橫豎等八體,囊括了書法里的一切變化,故而有能寫好一個‘永’字能通一切的說法。而蘭亭序的越的功課也就是寫一百個永字。
上一世章越也曾學(xué)過一段書法,臨摹過靈飛經(jīng),但水平也就那樣。
說來唐宋的詩詞歌賦文章,達到后世仰望難以企及的高度。而書法也是如此,特別是在楷書一道上,可謂登峰造極。
陳寅恪曾言,華夏民族之文化,歷數(shù)千載之演進,造極于趙宋之世。后漸衰微,終必復(fù)振。
這是后世評價,從功利的角度來說,能有一筆好字對于將來制舉加分很大。宋朝好幾個官家都是書法愛好者,將來要在朝堂上混一筆好字是絕對少不了的。
章越按照郭學(xué)究所教,要放空以往一切所學(xué),從零開始一筆一劃學(xué)寫這個永字。
從研墨到落筆都自有一套章程法度。
上一世章越學(xué)書法是報課外輔導(dǎo)班那種,用得是墨汁,但如今必須從研墨學(xué)起。
但認真說來,真要學(xué)書法,研墨是要比墨水好的。
開筆先研墨,磨墨如磨心。
研墨的輕重快慢都影響最后的落筆成字,故而有的讀書人下筆前,磨個三四十分鐘的墨也是等閑。有錢人家都是把這事丟給書童干。宋朝這年頭讀書,誰家還沒個書童。
墨磨好再提筆蘸墨,剔筆修形,這才落筆于紙上。
當(dāng)然在寫在紙上前,章越還必須拿著樹枝去沙地里寫練個幾百個字,心底先有個大概,一切以經(jīng)濟節(jié)約為宗旨。
練好后,章越方回到杉木桌前,紙張四角用鵝卵石壓好,以防走字。執(zhí)筆時要講法度,也不可完全講法度,但往使虛使寬方向去就是。
一百個永字不多,但難在要慢,要用盡心思。如此寫上數(shù)日,指頭掌心都很是酸痛,但一篇字有沒有用心寫一目了然。章越雖然晝寢,但在寫字的功夫上不敢有絲毫偷懶。
最后寫完字必須洗筆,上一世章越是放在水龍頭下沖,就和洗拖把差不多……
講究的讀書人會買筆洗,章越唯有平底碗。
洗筆的水要剛好沒過筆尖,先泡片刻再洗,必須等筆腹的墨水也洗凈了方可。郭學(xué)究會檢查,若章越洗得不好,他會動手親自再洗一遍。
章越在郭學(xué)究這讀書,吃食住宿,文房四寶都是包含在束修里。
郭學(xué)究在平日吃食住宿上摳門到極致,但在筆墨紙硯上卻是毫不吝嗇,用得都是上好之物。只是反復(fù)地交待章越愛惜紙字筆墨,讀書人讀書必須先從敬惜紙字,文房四寶開始,一來這些是真得貴,二來也是讀書要先從存敬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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