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章越還是為鄉戶,以國子監在籍的身份在汴京買房。
宋仁宗對于國子監學生還是比較照顧的,不僅允許他們在京買房自住,還免科差雜派。
對于士人而言,宋仁宗當然是個好皇帝,但對平民而言,就是‘萬稅’皇帝了。
等到紅契到手,章越感嘆萬千,上輩子沒完成的心愿終于完成了一個。
他走出縣衙的那一刻,不由仰天高呼了三聲:“上車!上車!上車!”
張房牙不明其意,還以為章越叫了馬車。
楊氏介紹的房牙還是十分利索地幫章越找到了租客。對方是一名來京游寓的讀書人。
雖說宋朝有店宅務專門從事國營房產出租,但對于這些房子普通的城郭戶一般租不到。
店宅務服務得都是都是來京的官員或有門路的人。
故而歐陽修早年當官時感嘆‘嗟我來京師,庇身無弊廬。閑坊僦古屋,卑陋雜里閭’。
這已經是很好了,畢竟他住得是公租房,屬于是朝廷分配,房租最多一個月不超過五百錢。經常有官員將朝廷給自己的公租房轉租出去,為此朝廷還專門下令一旦發現官員如此行徑,立即取消住房資格。
如章越這兩間房的‘破宅’,每月可租得三貫,換時行的話就是‘日掠百錢’。
章越再將屋子修整一番,添置些家具器什,樓上再加蓋一層,那就更不止了。
汴京戶籍分主戶和客戶,主戶就是有產業之人,客戶就是沒有產業之汴京百姓,就是必須租房,此外還有浮客是又沒有產業,又沒有汴京戶籍的。
如有房出租之人,也就是房東,被稱為掠房錢人。
至于汴京里年掠房錢得數萬貫者比比皆是。
簽訂了租約時,章越知租客姓游名約,游約見章越的年紀吃了一驚問道:“汝是戶主不成?”
章越笑了笑道:“然也。”
游約不由打量了章越一番,似問了幾句章越的底細。
章越不愿讓人知道自己買房之事,于是說自己是在京游學之人,家中長輩給錢買屋在汴京居住,不過他如今暫住在一位同窗家中。
章越話說得含糊,游約也不敢細問。
章越問他為何租房,游約回答道:“在下去歲解試落榜,明年打算赴國子監監試,碰一碰運氣是否能得中廣文館生。”
國子監發解試的解額有六百人。
除了太學生可以考外,還有廣文館生。
成為廣文館生必須有參加過省試的資歷,一般都是去年省試落榜留京的士子。
太學生很苦,但廣文館生更苦,他們沒有住的地方,也有衣食所來,若沒有同鄉,同窗接濟很難在京留下去,萬一再考不上連回鄉的路費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