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兒看著那背影,仍不服地辯解:“不過是個侍妾,女兒為何動不……”
“你動不得。”陸銘章驟然轉身,截斷她的話。
那一瞬,威壓撲面而來,不需要提高聲調,那話語中的重量已不容置疑,陸銘章一字一頓地再次說道:“我的人,誰準你動?”
窗口大敞著,寒意襲來,讓陸婉兒下意識地一激靈,而父親接下來的一句話,叫她臉上血色褪得干干凈凈。
“再有下一次,叫我知道你欺她分毫,別怪為父不念父女情分。”陸銘章略作停頓,聲線壓得更低,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入陸婉兒耳中:
“這話,你可聽明白了?”
陸婉兒渾身僵硬地顫栗著,梗著脖子,點了點頭。
陸銘章轉身走到案后,聲調平平:“自去領家法。”
直到這一刻,她才悟得到自己犯了多大的忌諱,戴纓如今的身份不同了,她是他父親抬舉的人。
她動戴纓,就相當于僭越了她父親。
在陸婉兒領受家法,禁足之際,謝容因修編《先帝實錄》疑涉謗訕之罪,下了牢獄。
此罪一旦坐實,再無翻身之日。
彼邊亦如是,戴萬如以為自己對付的仍是自己那個無所依的侄女兒,然而,她忽略了,她不再如同從前,任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如今的境況就是,自己一家幾欲被逼到絕路,她卻連她這個始作俑者的面都見不到。
“姑奶奶,咱們小娘子真沒來店里。”秦二好言語地勸說道。
戴萬如不信:“她常往這鋪子里跑,一日不來,兩日不來也還罷了,怎么可能接連幾日不來?”
秦二“哎喲”一聲,說道:“這不天冷了么,再說,她在府里還要侍奉老夫人,空閑少,兩家鋪子也盤順了,自然就不常來了。”
戴萬如沒了辦法,向來高傲的她,終于低下聲氣:“我知道,你能見到她,你就說……從前的那些事,讓它隨風散了罷,終究血脈相連,關起門來,總還是一家人。”
秦二客氣著點了點頭,暫且應下了:“待我往上報賬時,替您傳知?”
戴萬如眼下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抱著一絲希望。
她前腳才走,秦二往地上啐了一口,招伙計來:“趕緊的,掃一掃,晦氣!”
這會兒想起來是一家人了?先前把東家往死里逼時怎么不念血脈相連?
恨歸恨,秦二是個合格的管事,仍把這話往戴纓跟前報了。
“她這么說的?”戴纓問道。
“是。”
戴纓靜下不語,謝容不止翻不了身,很有可能連命都得丟在牢里,他一死,陸婉兒的親事自然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