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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夜色漸深,戴纓沐洗過后憑著窗榻打絡子,聽得熟悉的腳步聲朝院子響來,立在階下。
“你家娘子呢?”
溫潤干凈的聲調,浮于面上的柔,下面是堅毅的力道,謝容其人就像他的聲音一樣,穿過柔層觸底,內里的堅硬讓你生痛。
上一世,在她失了孩子后,謝容對她態度轉變的太過詭異,她想問個究竟,這其中是否有誤會。
那孩子是因為陸婉兒沒的,為什么他沒懲戒陸婉兒,哪怕連一句責怪也無,反倒冷落她。
這是戴纓的心結。
無數個夜晚,她想不明白,到死亦不能釋懷,為什么。
然而重活一次,她不想知道了。
其實那個答案早已在她心里,只是一直不愿承認而已……
“回表少爺的話,娘子已歇下。”歸雁恭聲道。
謝容往紗窗上看了一眼,昏黃的燭光中,映著一道薄薄的身影,他走到窗下,拿指在窗欄叩了叩。
“之前你說想去城外的青山寺給舅母祈福,明日我得閑,帶你去可好?”
“不勞兄長費心,這幾日身上乏累,不去了。”
“身上哪里不好?我叫大夫來看看。”
“不是什么病癥。”
謝容從袖中掏出一物,擱于窗臺:“去外城幾日,閑來無事鼓搗了這個,你看看喜不喜歡。”一語畢,窗內仍沒有動靜:“你早點歇息,等身子好些我帶你出府游玩。”
戴纓“嗯”著應下。
窗下之人離開,腳步聲遠去。
謝容走后,戴纓支開窗扇,將窗臺上的東西拿到手里,是一個木雕“小人兒”,圓圓的臉,眼睛彎成新月,扎著兩個鬟髻,一邊結了一個纓穗。
兒時她的模樣。
“阿纓,等我長大娶你,咱們永永遠遠好下去……”
孩提時天真的話語變了調性,“永遠”二字也敗了色。
他不愿見她,她便讓人給他遞信,求一封休書,那時他若讓她走,換一個環境和心境,興許她還能活。
可小廝帶回的話卻是:“你一妾室哪有什么休書?要么轉贈要么發賣,無‘放妻’一說。”
接著小廝又道,“主子爺還說,姨娘安心待在謝府,莫要想些不相干的事情。”
他將她囚困,直到她郁郁而終才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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