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就如一盆冰水對著陸淮兜頭澆下。
他放開了她,從床上緩緩站起,理了理衣襟,眼底再沒有一點溫度,說出來的話也是生冷。
“你適才有一句話說對了,吾妻不止你一人,從今日起,曹氏抬為平妻,同你平起平坐。”
陸淮說完這話,看著尋春和煞白的面色得到一種報復的快感,然后不再多說一句,轉身出了房門。
聽到這里,戴纓搖了搖頭:“老夫人的脾氣這么犟呢!”
放在她身上,指定做不出來,人還是得審時度勢,若陸銘章有一日或娶妻,或納妾,她一定不會反對,再者,她也沒資格反對。
陸溪兒笑了一聲:“這算什么,我大伯性子才是真的硬,其實我小叔的性格更像我祖父,撒漫,我大伯性子托了老夫人的,悶犟。”
直到這會兒,在戴纓的印象里,陸銘章仍是沉穩恭肅的形象,覺得陸溪兒口中的頑劣、蠻霸同他并不適配。
十二歲中舉,再怎么也該是個斯斯文文,年紀雖小卻故作深沉的小神童。
這才是他該有的模樣。
在陸溪兒響起的聲音中,她的思緒再次拉回到許多年前的陸府。
清薄的陽光灑下,驅散晨霧,花園平整的青磚映成淡淡的金黃色。
金光中,一個身著短打綿白衫的小少年騰挪飛躍,只見其眸光灼灼,手中劍風激越,碎空作響。
他身上的綿衫被汗水浸透,稀皺在身上,已在這里練了許久。
劍鋒輕顫,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圓弧,手臂回環,手腕一沉,挽了一個花式,倒提于手間,嘴角咧出大大的弧度,揚起下巴。
這小小少年,小名阿晏,待二十歲行冠禮時取了表字,晏清。
一個同他年紀相當的少年,走上前,雙手遞上一塊浸水的巾帕:“阿郎的劍術又精進了。”
少年接過巾帕,將手里的長劍拋給對面叫長安的長年:“少廢話,該你了!”
長安匹手接過,當下舞起來,步法輕靈玄妙,劍光綿密,將周身護得風雨不透。
一個收勢,將劍背于身后。
兩人對視一瞬,朗聲大笑起來。
“咯咯咯……”不知從哪里響起一個更稚嫩的笑聲。
少年回頭去尋,一旁的灌木中探出來一個小腦袋。
“川兒,你怎么躲在這里?”
小兒鉆出,跑到少年跟前,仰起頭,指向對面長安手里的長劍:“大哥,你真厲害,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樣厲害。”
小少年抱起小兒:“那你好好習武,以后比哥哥還厲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