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并肩走下來,其余舉子跟在他們身后,林希言道:“幾位兄臺,今科省試可能糟了,吾現在可謂全無成算,想起幾十載寒窗苦讀,今朝是要埋沒其中了。你們說這可如何是好?”
眾人一聽心底都是大罵,這廝又來矯情了,實在是賤人。
林希又道:“罷了,罷了,我還是去老家去了,到了汴京自取其辱作何?就盼望諸君一朝成名了!功名兮功名兮,遠哉遠哉,求而不得,不如歸去!”
眾人慌忙道。
“解頭又謙虛了。”
“解元郎你如此說,我等豈非也不用去汴京了?”
”解元郎此去……要連中三元的,怎有埋沒之說。”
眾人沒辦法,左捧一句,右捧一句把林希托起來。他要下來再自謙自己往地上坐,那么他們只好趴著了。
林希微微一笑,平日唯有章衡能駁自己幾句,但今日他卻是不說話望向教授那邊。林希轉過頭看去,但見一名學生正向教授請教。
這名學生不過十二三歲如此,聽聞似與自己一般也是在此旁聽。林希沒有多留意,卻聽章衡轉過頭道:“子中,昨日畫的棋盤箭靶就是此人之作。”
“哦?”林希認真打量起章越來。
這時章越正拿著自己昨日讀書經疑惑之處準備向教授請教。章越總是最后一個上前相詢,只是怕耽誤他人功夫而已。
一般學子們自己不懂的教授答完了,即沒有耐心再聽。你貿然越次在前,有耽誤別人功夫的嫌疑。
縱使大家明面上都不會說,但規矩章越還是知道的。章越每次都是等到別人問完了再上前。
現在章越默不作聲站在一旁,等最后一人離開后才上前道:“啟稟先生,這是后學昨日疑難之處,盡寫于紙上還請先生過目。”
章越問題很多都寫在紙上,比起他人開口詢問節約了很多教授的時間。
教授抬起頭來看了章越一眼,再看看學堂里已是走了一半的人了。這些人去了哪里他心底有數,但是他平日也不會多去追問。
讀書說到底還是自己的事,他不會追在后面讓他們學,而對于章越這樣肯珍惜機會的讀書人,他十分愿意多教些的。
教授瀏覽了章越的題目一遍,突而皺起眉頭,然后手掌重重地將紙張往案上一拍。
砰!
章越聞此吃了一驚,抱拳躬身。
學堂上其余學子們都是看了過來,隱約也有幾個幸災樂禍的。
教授喝道:“豎子,為經訓詁,應追其本,哪有似汝這般疑這疑那,于末處計較,你學問就是入了歪門邪道,可知否?”
章越道:“先生教訓的是,后學不察誤入歧途。”
教授道:“汝之學問當務之急,不是求多求博,而當回到經義,重于訓詁。無端另參新意,徒勞于章句之學,而你之臆測更惡于章句之學。”
說到這里,教授將章越問問題的紙揉作一團擲在地上。
“請先生息怒。”章越從地上撿起紙來默不作聲地走回桌案。章采見此低聲道:“莫往心底去。先生罵你也是看你是可造之材,換了旁人他是不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