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轎之后的趙宗實聞言唯唯諾諾稱是。但趙宗諤仍不放過,劈頭蓋臉地罵道。
章越也知道趙宗諤的為人,聽說過他宮里有的不喜歡的女使都是動輒鴆殺。自趙宗實被退貨回濮王宮后,沒少遭這位堂兄的冷言冷語。
這樣的日子是個人都要瘋了。
如今故意拿著君臣大義責罵趙宗實,就是要他打退堂鼓,退出這儲位之爭。
章越上前道:“皇子之前是在病中不能行動,如今稍稍病愈,得圣上允許坐轎入宮,還請國公容情。”
趙宗諤聞言不悅,惡狠狠地橫了章越一眼。章越心道,還好,不是讓你當官家,否則這個性子豈能容人。
趙宗諤道:“你就是言建儲之事的章學士?此乃大臣與謀之,怎么是你一介寒臣議之?汝到底是何居心?”
章越心道,老子還沒惹你,你倒招惹老子,我將趙宗實入宮來,犯了你的忌諱不成。
章越道:“大邦維屏,大宗維翰。懷德維寧,宗子維城。我聽聞同宗同姓者,乃國家之屏翰,國公平日為魯國宮長,對同宗便是這般苛厲么?”
“我豈有如此?你一介寒臣安敢胡言亂語?”趙宗諤罵道。
章越道:“國公口口聲聲言我是寒臣,不錯,我是寒臣,但昔日魯國一個漆室之女尚且憂魯君老,太子幼而放聲大哭,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又有何不可附而言之。”
趙宗諤本欲責趙宗實,卻被章越一打岔,不由短了氣勢。
“汝是何臣?安敢如此與我說話?”趙宗諤氣急敗壞。
趙宗實反復看向章越,他平日一直為趙宗諤打壓,直至今日方才揚眉吐氣。
這時候一名小黃門來此道:“陛下于清居殿召見團練。”
章越對趙宗諤道:“國公請了。”
當即章越理也不理會趙宗諤,與幾名內宦奉著趙宗實直抵清居殿,卻見官家與韓琦等幾位宰執正在與殿內安坐。
見趙宗實到來,官家看去,二人對望了片刻。
趙宗實忙趨前至殿中伏下泣道:“不仁不孝不義之臣子趙宗實見過陛下。”
但見官家緩緩從御座上起身,走至趙宗實面前手撫其背道:“朕記得你剛入宮時也是這般高吧,如今這么大了。”
官家感慨道:“歲月不饒人,之前我與二府相公商量建儲事時,朕問宗室中誰可為者,宰相道,此事非臣所議,當出圣擇。朕說朕曾于宮中養過二人,小者甚純樸,可惜不聰明,大者則可。宰相請其名,朕說名為宗實者,如今三十有許了吧。”
“你看看你都三十有許了!你當初出宮時,朕遠遠地看了一眼,不忍送之,當時朕與你如今是一般年紀了!”
說完官家流下淚來,至于殿中的趙宗實亦是泣不成聲。
說到這里,韓琦,曾公亮等人都是面有喜色。
韓琦道:“陛下自理家事,臣告退!”
說完韓琦,章越等一并退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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