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韶見了章越便道:“高遵裕將此事報給張穆之,分明就是不欲我等出兵河州。”
章越心想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自己作了錯事,也由不得人家。
章越道:“如今張穆之有真憑實據在手,怕是一時停不下。”
王韶道:“停不下也要停下!此人在古渭這么一查,我們幾萬大軍便被他卡住了脖子。”
章越道:“如何停?元仲通在高遵裕手中,他進京一問便是水落石出,他如今停手便有包庇縱容之罪。”
“張穆之也算手下留情了,至少沒有在古渭大舉抓人拿問,當然他要肯,也是辦得到。”
王韶問道:“那么張穆之在等什么?”
章越道:“子純有所不知,此等要桉都不敢查辦得太急。”
“為何?”
章越道:“查得太急了,萬一逼急了事主,容易禍害到自身,徹底得罪了人,若查得慢了,可容事主徐徐找人說項,若得到朝中大人物言語一兩句,自己可落得一樁人情,或者逼事主肯傾家蕩產賄之。”
王韶問道:“聽聞張穆之是出身薛計相(薛向)幕下。”
王韶知道章越與薛向有故舊。
章越道:“找薛計相也不是不行,但這張穆之要從河州之役中分功,這是鐵了心了,非等我上門找他低頭求情呢。”
“我低著個頭也沒什么,將河州戰功分他一些也無妨,但他與高遵裕勾結,此我便不容他了。”
王韶恨聲道:“我等正欲建功立業,但朝中總有人給我們使絆子,打敗木征不難,但難在有人不欲我們建功立業。此難難過沙場之事十倍!”
“若糾纏在此事上,我等如何能成功?”
章越能理解王韶,當初攻打會州蘭州,后來又打下熙州時,都是很順利,但如今朝廷調撥了那么多資源兵馬來攻打河州,本應該更容易,結果反而卻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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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了無數內耗和勾心斗角中。
就好比辦一個公司,公司尚小的時候,創始人團隊都那么齊心協力,一旦公司大人,引入戰略投資了,于是各種事情就來了,團隊內部不和,而金主既要用著你,又怕你失去控制。
朝廷的事也是這樣,不管尚好,一管就死。
當初小團隊作戰無往不利,但如今官大了,兵馬多了,反而事辦不成了。
章越和王韶便面對這個問題。
王韶咬牙道:“無論如何先攻下河州再說,只要攻下了河州,高遵裕,張穆之便無話可說!”
章越道:“熙州的糧草尚未齊備,王君萬還避禍在外,這時候出兵太冒險了。若董氈率兵來援如何是好?”
王韶沒了言語。
章越將手一按道:“稍安母躁,此事我來辦。”
王韶問道:“如何辦之?”
章越笑道:“子純可知史丹,石顯與劉向之事?看吾一封奏疏便要張穆之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