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心想,蘇軾是何等人物文學名家,他的詩作肯定是到處流傳,此詩一作自己也是名聲掃地了。
但是如今是官家用王安石變法,不是王安石蒙蔽官家變法,他富弼與王安石爭來爭去有什么用呢?
最要緊的官家。
然而官家還年輕氣盛,根本不知道天道運行的軌跡,以及一件件看似紕漏的政事背后所交織的利害關系。
富弼本待是找個機會,讓王安石先辦事,議立新法出了紕漏之后,自己再主動與官家勸諫言議立新法不可草率為之,必須從長計議。
當年富弼,韓琦追隨范仲淹變法,章得象不也是如此嗎?
旁人說富弼,韓琦勇于任事怎么辦?章得象說,這兩個人就和小孩子般喜歡蹦噠,等他哪天撞了墻壁就知道錯了,現在他們正愛鬧的時候,說了是不會聽的。
如今富弼歷經歲月,經過慶歷新政的大起大落,又數為宰相,對天下之事不可輕易變更早已是深以為然。
想起了當初與呂夷簡,章得象的爭斗,也早已釋然了。
范文正公與呂夷簡斗得那么厲害,最后不也是言歸于好了嗎?
不過范純仁至今仍耿直地認為呂夷簡是大賊,自己父親沒有與他和好。
但是富弼今日被蘇軾與范純仁這一激也是不得不出山了。
富弼拄著拐杖來至殿內,官家立即賜座與富弼相談。
富弼對官家道:“陛下還在記得臣去年在東門小殿時說過的話嗎?”
富弼不僅是三朝元老,還是三朝宰相,最要緊的是曹太后對富弼十分信任。故而官家在富弼面前如小學生對老師一般的恭敬。
官家畢恭畢敬地答道:“卿的話朕記得,卿要朕二十年不言兵事。”
富弼雙手按著拐杖,對官家言道:“是啊,臣記得陛下當時聽了臣的話,對臣下們說漢文帝節用亦是有用,但如今陛下為何忘了臣當初所說的話呢?是不是有奸臣進言呢?”
富弼言語中的奸臣自是王安石。
如今的富弼視王安石,同當初呂夷簡,章得象看待他和范仲淹一樣。
而富弼言語之中已不是臣子般勸諫的口吻,而是帶著一等不容商量的味道。
他如今要告訴官家,你所行所為便是錯的。
富弼道:“前一番有人進諫官家說,河朔,京師的地震以及天下的災害,此皆是天數非人事所制,這些乃大逆不道之言。身為人君所畏懼者惟有天也,若是連天也不畏懼了,那么還有什么事不敢為之!此話必是奸臣進言給陛下,使得輔臣諫官從此以后不敢以言勸諫陛下!陛下若是納其言,從此以后天下就要大亂了!”
富弼言辭責切,官家攝于富弼三朝宰相的威勢,也是乖乖地聽訓。
這話大家都知道是王安石說給官家聽的,富弼不點名批評王安石是奸臣!
富弼說了一個真相,董仲舒的天人感應之說的真相。
從古至今利用事,其實是給了諫官一個借助天變批評皇帝的機會,這不是我批評官家,我身為臣子哪里能說你皇帝的不是,但上天的警示官家不能不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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