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汴京大水,就是因為簡慢宗廟,違逆天時,則水不潤下啊!”
水不潤下引自洪范五行傳,原文是簡宗廟,不禱祠,廢祭祀,逆天時,則水不潤下。反正官家要認親爹,就是簡慢了仁宗,故而就是簡宗廟,故而大雨成災。
章越在旁瞠目結舌,本是他與官家的爭執,結果成了賈黯當殿數落昏君。
不過章越在心底點贊,罵得好!雖然他不喜歡天人感應之說這一套,但必須承認用來罵皇帝賊好用。
賈黯道:“陛下,此雨乃春旱夏熱之后所生,以往汴京從未有此大雨,這還不是上天的預警么?”
官家被賈黯噴得無地自容,賈黯說完又朝韓琦,曾公亮看去又道:“如今二三執政,知官家為先帝后,阿諛奉承,違背經義,建兩統,貳父之說,故而才至七廟神靈震怒,天降暴雨,流殺百姓。”
章越看了都蒙了,賈黯真是剛啊,連韓琦,曾公亮也罵進去了。
韓琦大聲道:“陛下,賈黯狂悖,目無君父!”
曾公亮言道:“陛下,賈黯借大雨之事言簡宗,此為厚誣天人之言。”
然后宰執與御史中丞當殿吵了起來,雙方從天變扯到人事,卻遲遲不提及大水之事。
這時章越實在忍耐不住,向天子道:“陛下事親之情,令天下共知,但還請陛下以汴京百姓為重,速速泄洪,以免汴京城內成為一片汪洋。”
“臣冒死向陛下叩請,還望伏允。”
官家聞言黑著臉不說話,他就是不想泄洪南堤,怎么章越就這么不開竅?
韓琦道:“不如召都水監官員入對。”
官家同意了,不久判都水監韓贄上殿。
章越向韓贄說了來龍去脈,言如今半個汴京幾乎已成澤國,官家道:“章卿要扒南堤,但朕的姨母墳塋卻在南堤,韓卿你是治水之臣如何看來?”
韓贄聽說官家姨母的墳塋在南堤就順勢道:“臣以為只要保住黃河堤壩,則汴京將無礙,區區大雨洪水可以自泄,不必扒開南堤。”
聽了韓贄這言語,官家不由龍顏大悅道:“說得好,韓卿不愧是心系社稷百姓,如此可保南堤百姓的數萬畝農田了。”
章越欲再度言語,被韓琦制止道:“既是韓判監都言語了,就這么辦吧。”
韓贄看了章越則道:“章太常是判交引監的,何時竟懂得治水之事了?汝還是用心在本分事,不勞越俎代庖了。”
章越看著韓贄,再看看官家,韓琦最后只能道:“是臣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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