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有托她們辦事?!?/p>
“未曾?!?/p>
歐陽修道:“那就好,你有什么難處就找我,我也并非他意,你有好岳丈好岳母,不似我年輕時欠下岳家太多,如今知我作了副宰相,每日都有人上門請托辦事。”
“不過此話你知我知就好,你千萬莫與內人講,否則老夫就里外不是人了?!?/p>
二人同是大笑。
不久下人來稟螃蟹已是蒸上,歐陽修嘆道:“說起螃蟹,我忽想起先帝在時有次宴飲,見一盤時鮮有蟹二十八只?!?/p>
“官家問一只蟹多少錢?答曰,一千錢?!?/p>
“官家大怒道,朕下箸便是二十八貫,你要朕如何吃得進去。當日官家至始至終沒有動一只螃蟹?!?/p>
章越道:“官家實在是仁厚之君。”
歐陽修聞言也是感傷道:“罷了,多說無益?!?/p>
章越道:“伯父,今日我有一事相求,還望伯父答允!”
歐陽修看了章越一眼道:“你我坐下相商?!?/p>
章越與歐陽修并坐在交椅上,歐陽修道:“何事如此急迫?”
章越道:“我欲求伯父替我辭去經筵官!”
歐陽修驚訝問道:“你為何要此時辭去經筵官?如今官家雖在病中,但遲早是要重開經筵的,你可是定策之臣,有此恩遇日后憑此躋身公卿也是不難?!?/p>
章越則道:“伯父自己都生退意,又何必將我放在火上烤呢?”
歐陽修聽了章越之言,不由沉默半響。
章越明白歐陽修性情,也就是歐陽修這般,他可以直接相談此事。換了旁人一定不高興。
歐陽修道:“你此來真是辭經筵么?”
章越點頭道:“正是?!?/p>
歐陽修聞言嘆道:“昨日朝晡上,兩府大臣立殿兩廡,官家垂簾在內,忽發疾,在內厲聲大呼言要殺樞密使。我等在外旁聽不知所措,曾公則汗流浹背,最后韓公卷簾入內,方才止了。”
章越聽了不由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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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越聽了也是心道,絕了,官家這是瘋了么?當場兩府大臣的面說要殺樞密使,文官的二號人物。
章越則道:“官家雖是有疾,但絕不會如此狂亂……”
歐陽修道:“官家有無疾,無關緊要,你說你要辭去經筵,我此刻想到你在殿中曾說‘官家退一步,要我們推他進兩步’,此太有先見之明了?!?/p>
章越暗中慚愧,自己能說不是從福寧殿開始么?
因為這位官家著實不靠譜,想想歷史上那出‘濮議’。此舉與明朝時嘉靖的‘大禮議’一般,制造了朝堂上兩派官員的對立,歐陽修正是因此飲恨致仕,韓琦也弄得一身騷味。
韓琦,歐陽修此刻騎虎難下要保定了官家,除非他們立即辭官,否則只要身在這位置上就不能回避此事,但自己呢?
自己若在太常禮院,這等務虛的衙門里便躲不開這場‘濮議’,故而要躲開這‘濮議’最好的辦法就是去外地任官,或者去干實事的地位任官,否則就避免不了這意識形態的站隊問題。
故而他今日向歐陽修提出辭去經筵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