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覺的此番殿試不僅‘押題’押得天衣無縫,且在考試中一切也算舒暢,若是不出意外的話……
王魁遠遠地看了一眼廊下正冥思苦想的章越,嘴邊綻出了一絲冷笑。
“章度之好似油盡燈枯,才思不濟的樣子,真是可憐,此番汝難與我爭了。區區一介女流,如此手段,焉能亂我心乎?”
說完王魁笑了笑,然后雙手持卷恭恭敬敬地交給考官后離開了崇政殿。
章越此刻也是焦急萬分,但心知越到此刻卻是不能亂。
除了詩發揮得中規中矩外,賦與論,自己都有超越實力的發揮,只是這篇論,還缺欠一個足夠有力的收束。
章越看見已有考官催促考生交卷,在電光火石的那一刻,章越不知為何想到了當初初入太學時那一幕。
與胡瑗先生于堂上明體達用那場辯論。
不能明體是過,不能達用是不及。
那么達用即是有不及,就有近于及,和更不及的。
好比何為仁?
愛人?克己復禮?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
這三者都不是仁,但也都是仁的一部分,那么哪個更近于仁?
吾竊以為‘愛人’二字更近于仁!
故而天下萬物皆都道性,石有道性,竹有道性,但老子卻不言石,不言竹,卻獨言水幾于道,其意也近似于愛人了。
這一筆落下整篇文章的道理融會貫通,好比一眼之泉水撒之天地,最后又化作雨水收束至泉眼之中。
能寫出這樣的文章,此生足矣。
章越寫畢之后,緊閉雙目,頓覺天地之中唯獨有我一人而已。
此刻編排官趙拚走至章越,負著雙手上下打量著這位邊寫邊睡覺的考生,露出了滿臉狐疑之色,然后他低下頭,借著太陽落山前最后一些光亮,看了一眼此生卷上的名字。
章越?
趙拚不由一愣,這不是官家糊名給自己看卷子的考生么?
趙拚在考后讀過章越的文章,故而才知道了這個人,如今這少年怎在自己面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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