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狀元公可知潞國公……”
章越反問道:“國舅爺與潞國公(文彥博)也有往來么?”
曹侑笑道:不是潞國公與曹家有往來,而是潞國公有恩于我曹家,狀元公明白這個道理么?”
章越想起一件事。
至和年時,官家病得快不行了。
以至于宮內宮外都在商量立儲之事,有日身為宰相的文彥博入宮見官家。官家拉著文彥博的袖子道:“皇后與張茂則謀大逆!”
此話一出,文彥博與宰執等都是失色。
事后,宮人們紛紛追出對文彥博說,要慎重處理此事。
章越讀史的時候有時候,若自己是文彥博,這個場合要如何處置?
當時張茂則要自殺,文彥博輕描淡寫地道:“天子有疾,所說的不過是病中譫語而已,你若自殺,要置皇后于何地?”
一句病中譫語此事被文彥博輕輕揭過,若是真的,恐怕曹皇后此時已是糟了……故而說文彥博對曹皇后有恩。
曹侑道:“當時官家寢疾,時富相公通皇后言立儲之事,皇后意屬十三團練,當時張茂則為皇后與富相之間傳信,而伺候官家起居的乃王廣淵、蔡抗二人,他們將此事秘稟于官家,故官家病中與潞國公言皇后與張茂則謀大逆,故而官家不是病糊涂了。”
章越神色微變,曹侑一句一句將真相剝開。
皇后與張茂則是否謀反呢?
百官都認為文彥博所言的官家病糊涂了。
但官家是否病糊涂呢?天子還病榻上,聽聞皇后與宰相繞過自己密議儲君,他第一個反應當然是以為他要謀權篡位。
官家在面臨危機時第一個反應,所以他是讓文彥博除掉曹皇后和張茂則,至少是廢后。
但文彥博卻息事寧人,保住了曹皇后之位,保護曹皇后,也如同保住了趙宗實。
至于官家病愈后一想,確實曹皇后與富弼并無謀反意圖。天子病重,東宮未立,宰相詢問皇后誰來繼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曹侑無疑告訴他,文彥博與皇后都意屬趙宗實即位。
曹侑道:“此事官家知道,幾位相公也知道,朝中大臣知道的也不少,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此事之后,官家已是疏遠皇后了,若不是十三團練即位,皇后與文相公日后如何,狀元公知道否?”
“那么國舅爺為何如此看重我,找我相商?”章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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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侑道:“文六郎君一再與我說狀元公是值得信任依靠的人,令岳也是文相公最信任的人,故而這一次侍直,狀元公可知其中微妙了么?”
章越心道,果真還是找上來了。
章越道:“國舅爺,今日我面見韓相公知道一件事,以往經筵官都是由中書舉薦,但這一次卻是由官家欽點。”
“我一介寒士,蒙陛下欽點為狀元,如今身為崇政殿說書,出入宮垣,陛下信得是什么?陛下信得是我不黨不依,并非文,韓,富三相任何一人的幕下。當初我入館職是文相公舉薦的,但若國舅爺以此要挾,在下大不了辭官不作便是。”
曹侑聞言作色道:“狀元公,這是何必?早立儲位之事,也是于國家有益之事,狀元公正好以此報答陛下的知遇之恩不好么?”
章越道:“若是有益于國家的事,國舅爺不用言,在下亦如此為之,若不利于國家的事,就算國舅爺言之,在下亦不能為之。”
曹侑問道:“狀元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