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龍心中一動,瞬間便了然了其中關節。看來這襄王府邸早已得到了風聲,知曉他們這行人已抵達江陵縣地界。他面上不動聲色,只是從容地點了點頭,隨即對著那從府內出來的護衛微微拱手,禮數周全地說道:“勞煩這位兄弟通報一聲襄王殿下,東夏國使臣馬小龍,特來求見。”
他原以為對方會依言入內稟報,未曾想那護衛聽完,竟是猛地揚起了頭,下巴微微抬著,臉上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淡然,仿佛沒將眼前的使臣放在眼里。只聽護衛不緊不慢地開口,語氣里透著不容置喙的堅決:“我家王爺早有吩咐,還請各位使臣原路返回吧。王爺說了,今日是不會見你們的。”
這話一出,馬小龍身后的隨從們臉上都閃過一絲錯愕,唯有馬小龍依舊保持著鎮定,只是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看來這湘王,是鐵了心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了。
聽到這話,馬小龍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緊緊鎖著,顯然心中已起了波瀾。
他在心里飛快地盤算起來:這湘王素來對太祖皇帝心懷敬畏,向來是恭敬有加,從不敢有半分逾矩。想當初,太祖親自將朱允炆定為皇儲,這份旨意明明白白,以湘王的性子,不論時局如何變幻,他定然會堅守這份認定,一心擁戴朱允炆。
如此一來,朱棣那邊就算勢頭再盛,手段再是強勢,在湘王眼中,怕也難脫“亂臣賊子”的名頭。畢竟,于禮法而言,朱棣的所作所為實在難稱正統。
而今,來的是朱棣的兒子朱高煦派來的人,湘王選擇避而不見,其實也在情理之中。甚至可以說,他沒有直接下令以兵戈相向,將他們這些人當作叛黨余孽來處置,或許已經是念及了昔日那點微薄的兄弟情分了。
不過即便接連碰壁,馬小龍求見湘王的念頭也絲毫沒有動搖。來之前,他早已料到此行不會一帆風順,被拒之門外的可能性早已在他的考量之中,此刻這般情形,倒也算不上出乎預料。
他臉上沒有半分惱怒或焦躁,對那幾位攔在面前的護衛,自始至終保持著平和,那份沉穩與初見時一般無二,仿佛方才的拒絕從未發生過。只見馬小龍再次鄭重地拱手行禮,語氣懇切又不失分寸:“護衛大哥,燕王是燕王,我家公子是我家公子,二者豈能混為一談?此次前來,并非為了旁的事,實在是我家公子特意吩咐,讓我等前來探望他的皇叔,略表心意。除此之外,公子還備下了一份薄禮,是專門給湘王殿下的。還請各位大哥再通稟一次,無論結果如何,我等都感激不盡。”
馬小龍這話倒不是虛言,此次之行,確實與燕王沒有半分牽扯,從頭到尾都是他家公子的個人心意。
只是那護衛看他的眼神越發怪異起來,心里暗自嘀咕:燕王與這位公子乃是父子,這層關系明明白白擺在眼前,如今說毫無關聯,這話聽著實在讓人難以信服。
但湘王早已下了吩咐,無論對方如何說辭,都不得放行。所以面對馬小龍再次懇請,護衛臉上雖有幾分復雜,卻還是依著吩咐,堅定地搖了搖頭,語氣也添了幾分不容置喙:“幾位還是請回吧,我家王爺心意已決,不必再費口舌了。”
“哎~”馬小龍沉沉地嘆口氣,眉宇間染上幾分無奈,他望著護衛,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決絕:“看來,今日是不得不動用我等備好的法子,請湘王殿下出來一見了。多有得罪之處,還請各位海涵。”
這話一出,幾名護衛臉色驟變,頓時如臨大敵般警惕地后退一步,手中的長刀、長槍“唰”地一聲齊齊指向馬小龍,為首的護衛更是雙目圓睜,厲聲大喝:“你想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莫非敢在此地放肆不成?”氣氛瞬間緊繃,劍拔弩張之勢已然形成。
墻頭的護衛們驚呼一聲,霎時間,數十張強弓已然拉滿,箭矢寒光閃閃,齊齊對準了馬小龍這邊,還有些手持長矛、腰佩彎刀的護衛也紛紛調轉兵器,鋒芒直指下方,整個王府院墻內外瞬間被一股濃重的戒備氣息籠罩。
他們如此緊張并非沒有緣由,東夏國的士兵素來以行事果決、甚至帶著幾分悍勇著稱,這是朝野上下都知曉的性子。護衛們心里清楚,一旦雙方言語不和、局勢失控,這些人極有可能會毫不猶豫地動武,到時候場面必然難以收拾,他們肩負著守衛王府的重任,自然不敢有絲毫懈怠。
馬小龍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語氣盡量放緩,試圖安撫護衛:“放松些,放松些,我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更不愿傷及性命。所以,你最好還是再去通報湘王一聲,這對大家都好。”
話音剛落,一旁的黑玄眼神一凜,抬手示意。剎那間,所有隨行的東夏國士兵動作整齊劃一,紛紛從腰間掏出了手槍,“咔噠”的上膛聲在空氣中清晰響起。數十個黑洞洞的槍口,或對準城墻上的護衛,或瞄準城門處的守衛,氣氛在瞬間凝固,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下來,讓在場的人都心頭一緊。
護衛心中猛地一沉,果然沒猜錯,東夏國的這些士兵真如傳聞中那般,行事毫無顧忌,簡直就是一群瘋子!他只覺得心臟狠狠一顫,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直竄頭頂。
尤其當目光對上黑玄手中那柄直指自己腦袋的手槍,那黑洞洞的槍口仿佛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透著令人窒息的恐怖。護衛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像一塊被凍住的石頭,后腦勺的冷汗順著脖頸往下淌,冰涼的觸感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稍有異動便會觸發不可挽回的后果。
東夏國士兵配備手槍的消息早已傳遍各地,這種武器據說有著燧發槍般的威力,卻更為小巧便攜,使用起來也便捷得多。護衛對此深信不疑,他毫不懷疑,只要自己稍有異動,下一秒腦袋就會像被砸爛的西瓜一樣,徹底炸開。
即便心中對湘王忠心耿耿,可面對死亡的威脅,任誰都會生出難以抑制的懼怕。再說了,能和平解決的事,何必非要動刀動槍呢?說不定湘王殿下也不愿看到府門前鬧出人命,自己還是回去再請示一下王爺,看他作何決定為好。這般想著,護衛緊繃的身體稍稍松弛了些許,眼神中也多了幾分猶豫。
護衛臉色陰沉地盯著馬小龍,眼神里滿是壓抑的情緒,但最終還是強壓下心頭的波瀾,耐著性子吐出兩個字:“稍等。”
說罷,他轉頭對身旁另一位護衛湊過去低聲交代了幾句,話語輕得幾乎聽不清,只看到那位護衛連連點頭。交代完畢,他不再多言,轉身便快步朝著燕王府邸內跑去,腳步聲“噠噠噠”地在寂靜的門前響起,顯得格外清晰,一路朝著王府深處而去。
其余的護衛們則依舊保持著嚴陣以待的姿態,手中的兵器未曾松懈,目光緊緊鎖定著馬小龍一行人,不敢有半分大意。
畢竟這是他們頭一回直面手槍這種物件,那黑洞洞的槍口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威懾力,讓他們心里不免緊張得厲害,連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眨眼的瞬間就會生出什么變故,只能強撐著精神,死死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馬小龍見狀,為了緩和一下緊繃的氣氛,彰顯己方并無立刻動手的惡意,便抬手對黑玄等人招了招,示意他們先把手槍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