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部長聞言,眉頭微微舒展,點了點頭:“脫離了生命危險?好啊,這是不幸中的萬幸!這說明我們祁同偉同志的生命力很頑強,也說明漢東省的醫療水平是過硬的!”
“但是,”高育良話鋒一轉,臉上憂色不減,“因為失血過多,腦部曾有短暫缺氧,加上手術和麻醉的影響,他現在仍然處于深度昏迷狀態。醫生表示,什么時候能夠蘇醒,蘇醒后的恢復情況如何,都還是未知數。后續的治療和康復,將是一個比較漫長的過程。”
王部長的眉頭又重新蹙了起來,他沉默了幾秒鐘,重重地嘆了口氣:“唉!傷得這么重……真是……我們的一位好同志,優秀的公安廳長啊!”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痛惜,隨即又抬起頭,目光變得銳利,“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用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全力救治!需要部里協調全國醫療資源的,你們盡管提!”
“是!感謝王部長的關心和支持!我們一定全力以赴!”沙瑞金和高育良異口同聲地答道。
“走吧,”王部長不再多言,做了個手勢,“我們先去駐地,稍作休息。然后,我想先聽聽你們關于昨晚那個案子的詳細匯報。祁同偉同志用生命守護的成果,我們必須高度重視,也要給全體公安干警一個明確的交代!”
“好的,王部長,請!”沙瑞金側身引路。
一行人簇擁著王部長,向著站臺外的車隊走去。考斯特和幾輛隨行的黑色轎車早已準備就緒。
在上車前,王部長似乎不經意地又問了一句:“對了,下午負責匯報的同志,確定了嗎?是哪位同志?”
沙瑞金從容應答:“確定了,王部長。是省公安廳刑警總隊的總隊長,陳峰同志。他是昨晚行動的前線指揮,也是第一時間護送祁同偉同志去醫院的人,對整個情況最熟悉。”
“陳峰……刑警總隊長……”王部長低聲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么,彎腰上了考斯特。
沙瑞金和高育良對視一眼,也隨后登車。車隊緩緩啟動,駛離京州南站,向著省委招待所——王部長此次下榻的駐地駛去。
車內的氣氛,相比來時,更加凝重了幾分。王部長雖然話語不多,但其關注的重點和雷厲風行的作風已經表露無遺。他對祁同偉的關心是真情實感的,但他對案件本身的重視,更是超乎尋常。下午的匯報,注定不會輕松。
……
漢東省公安廳大樓,刑警總隊小會議室。
陳峰站在一塊白板前,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昨晚行動的時序圖、人員部署簡圖、火力配置以及關鍵節點標注。他手里拿著激光筆,正在對總隊幾位核心骨干和參與下午匯報保障的技術人員,進行最后一次匯報預演和細節推敲。
他的聲音已經有些沙啞,眼中布滿了熬夜的血絲,但眼神卻異常明亮和專注,仿佛有火焰在燃燒。從省委常委會門外離開后,他沒有絲毫停歇,立刻回到了這里,投入了更加緊張的準備工作中。
“……這里,是關鍵中的關鍵!”激光筆的紅點停留在“廳長撲救-王磊-三槍”這個節點上,“執法記錄儀的視頻角度,技術隊必須確保萬無一失,關鍵幀要能清晰顯示廳長撲出去的動作,以及匪徒開槍的瞬間。備份,必須有多重備份,存放在不同的安全地點!”
“明白,陳總!視頻原件和所有備份都已按照最高保密等級封存,技術處理也已經完成,關鍵畫面清晰度足夠。”技術負責人立刻回答。
“匯報時,提到廳長中槍后的情況,語氣要沉痛,但不要過度渲染。重點突出廳長倒下后,我們如何迅速控制剩余匪徒,搶救傷員,以及后續的現場勘查和證據固定工作。要體現出我們臨危不亂、善后有序的專業素養!”陳峰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所有參與行動的隊員,口徑必須統一!尤其是王磊,”他看向坐在角落、臉色還有些蒼白的年輕刑警,“你的情緒要穩住,領導問起時,如實陳述,重點描述你被推開后回頭看時,廳長中槍倒下的那一幕。其他的,不要多說。”
“是!陳總!我……我記住了!”王磊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神中充滿了后怕、感激與堅定。
陳峰走到會議桌前,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滋潤了一下干得發痛的喉嚨。他看了一眼手表,距離下午向王部長匯報的時間,只剩下不到三個小時。
“好了,大家最后再把自己負責的部分梳理一遍,確保沒有任何疏漏。半小時后,我們出發去省委招待所。”陳峰下達了指令。
眾人紛紛起身,各自忙碌起來。
陳峰獨自走到窗邊,望著樓下熟悉的街景。緊張嗎?當然緊張。這次匯報,不僅關乎祁同偉的“身后名”,更關乎他陳峰自己的政治生命,甚至身家性命。他是在走鋼絲,腳下是萬丈深淵。
但他沒有退路。從他在祁同偉辦公室提出那個“負傷”計劃開始,他就已經踏上了這條無法回頭的路。他必須成功,必須利用好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在沙瑞金和高育良這兩大巨頭的夾縫中,為自己搏殺出一個未來!
他回想起之前接到白宇文秘書電話時,那瞬間的震驚和隨之而來的明悟。沙瑞金點名讓他匯報,既是考驗,也是機會。而高育良在醫院的暗示,以及剛剛通過隱秘渠道傳來的、關于常委會上高育良力薦他負責掃毒行動的消息,更是讓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兩位大佬博弈棋盤上的一顆關鍵棋子。
棋子,固然有被利用、被犧牲的風險。但高明的棋子,同樣可以借助棋手的力量,實現自己的躍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