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走至前廳,但見歐陽發(fā)歐陽棐正與一名年輕人閑聊。
歐陽發(fā)見了章越笑著對年輕士子道:“子由,我來與你引薦一位好朋友。”
章越心道,子由,又是四川來的,莫非……
章越看向這名年輕人,身著一件藍(lán)色的袍子,乍一見覺得甚是持重靜厚。
章越施禮道:“在下浦城章越,見過子由兄。”
對方亦是還禮道:“原來是章三郎君,方才早聽聞伯兄談及大名,在下眉山蘇轍,子由是在下的草字。”
章越失聲道:“原來小蘇……”
章越連忙道:“失禮,失禮。久仰大名。”
蘇轍溫和地笑道:“我聽過三郎的三字詩了,文辭儉易,朗朗上口,我嘗以此教子弟誦之,只是有一事不明,不知三郎如何知家父別號老泉呢?”
章越聞言有些無地自容了。
蘇轍道:“此番我守母喪,與家父兄長回鄉(xiāng)辦完喪禮,于鄉(xiāng)邊一處名為老泉翁之處擇為我蘇家寶地。此地之所以名為老翁泉,是因有人說月明之夜,常見一白發(fā)俊雅的老翁坐此,待走進(jìn)卻不見了。故而家父才以老泉為號,此時三郎三字詩還未傳入蜀中。”
原來蘇老泉的號這么來的,嘉佑二年時,蘇洵的妻子程氏病故,父子三人回鄉(xiāng)后,蘇洵擇了老翁泉之地建宅,這才自號蘇老泉。
章越心道我就抄首詩有那么難嗎?
于是他厚著臉皮笑道:“此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蘇轍聞言一愣,卻沒有言語。
歐陽發(fā)兄弟都是笑過,他們不知蘇轍他們一家從眉州進(jìn)京時,半道遇一僧人。
當(dāng)時他們仆人中有一人中邪,是僧人出面解救。臨別之時僧人與父子三人言道,此去京師,遇早逢三則吉,此乃貴人。
眾人當(dāng)時不解其意,蘇家父子甚至選了逢三之日的一大早從京西入城,卻未見什么貴人。
如今章越盲猜道中蘇洵的號,蘇轍則心想,這章三郎君,行三,章字之中又有一個早字,莫非就是僧人所言那個貴人不成么?
蘇轍與兄長都頗信佛老鬼神之說。可是他并沒有表露,而是默默觀察著章越。
這時庭院里傳來略顯急快的腳步聲。
章越看向門外,卻見一名身著淡青色衫子的男子步來。
章越仔細(xì)打量見他顴骨頗高,面頰清瘦且長,蘇小妹曾取笑他的相貌,說一滴眼淚要一年才能流到嘴角。
章越近來也學(xué)著相人,從相書上來說,顴骨高的男子,甚有志氣有主見,有政治抱負(fù)。
“子瞻兄(哥哥)!”
歐陽發(fā)兄弟蘇轍都起身見禮。
章越也是起身見禮,蘇軾笑著見禮,然后撫著沒幾莖的短須看向章越道:“這位小郎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