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瀟瀟皺著眉頭,緩緩環視了一周屋子,本想找個干凈的地方坐下,目光在屋內四處游移,卻始終沒能找到一處能讓她安心落座的地方。她臉上露出明顯的嫌棄之色,毫不避諱地開口說道:“你們家屋子當中都這么臭的嗎?”
本以為進了屋子能比院子里稍微強點,畢竟院子堆滿廢品,散發著各種異味實屬正常。可當她踏入屋內,卻大失所望,房間里同樣臟亂不堪。客廳當中雜亂地堆積著大量雜物,有破舊的紙盒、生銹的鐵具,還有一些不知用途的零碎物件,隨意擺放著,幾乎占據了大半空間。那些板凳更是不堪入目,表面黑乎乎的,許多都包了漿,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讓人看了實在沒有坐下的欲望。藍瀟瀟站在原地,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她怎么也沒想到許家屋內的環境竟如此糟糕。
聽到藍瀟瀟如此毫不客氣地表達嫌棄,許大樹頓時滿臉尷尬,雙手不自在地搓了搓,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能朝著藍瀟瀟干笑兩聲,試圖緩解這略顯尷尬的氣氛。
許大樹的妻子早年間便去世了,如今這一家子就只剩下許大樹和許婷三兄妹,總共四口人。自從許婷成為藍瀟瀟的丫鬟之后,大部分時間都在城主府居住,很少有機會回到家中。而許強和許剛呢,也都還沒成家,沒個女人操持家里。這三個大男人住在一起,都有些懶散,誰也不愿意主動收拾屋子,想著只要能勉強有個住的地方就行,也沒太在意家里亂成什么樣。這才導致家中環境如此糟糕,無論是院子還是屋內,都雜亂無章、氣味難聞。
許強從事收破爛的營生,在新城,地皮價格高昂得離譜,以他的經濟能力,根本無力購置一塊地皮專門用來安置那些收來的雜物。若是把廢品場設置在城外,雖說租金或許能便宜些,但每天光是往返于城外與城內,就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對于以收廢品為生,講究效率和成本的許強來說,實在是不劃算。思來想去,他便只能無奈地選擇將收來的廢品都堆積在家中。
日子一長,許大樹、許強和許剛這三個大男人,漸漸習慣了家中充斥的各種臭味,對這股味道也就麻木了,不再覺得有什么異樣。
就在許大樹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時,說話間小婷也走進了屋子。她一進門,便瞧見藍瀟瀟直挺挺地站在屋子中間,眼神下意識地順著藍瀟瀟的目光,看向那些臟兮兮的板凳,瞬間就明白了藍瀟瀟為何不愿坐下。
“夫人您先等一等。”小婷趕忙說了一聲,話語間帶著一絲歉意與急切。緊接著,她快步走向另一個房間,腳步匆匆,看得出她想盡快解決藍瀟瀟的困擾。沒過一會兒,小婷便從房間里出來了,手里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條裙子。這條裙子雖算不上華麗,但看上去干凈整潔,在這雜亂的環境中顯得格外亮眼。小婷想著,用裙子墊在板凳上,或許能讓藍瀟瀟坐得舒服些。
小婷輕柔且熟練地將裙子在凳子上緩緩鋪開,動作細致入微,仿佛在進行一場莊重的儀式。鋪展完畢,她微微欠身,臉上帶著恭敬且討好的笑容,對藍瀟瀟說道:“夫人,實在抱歉,家里條件簡陋,只能委屈您先遷就一下了。您放心,下次您再來,我們一定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
這條裙子是小婷不久前剛買的,還沒來得及穿上身。她心里清楚,藍瀟瀟平日里養尊處優,是個頗為矯情的女人。要是讓她知道墊在凳子上的是舊衣服,肯定會心生不悅,甚至可能大發雷霆。所以小婷特意選了這條嶄新的裙子,希望能借此讓藍瀟瀟感受到她的誠意,稍稍消解藍瀟瀟對這糟糕環境的不滿。
藍瀟瀟緩緩低下頭,目光落在板凳上那嶄新的裙子上。她眼神銳利,一眼便瞧出這裙子不僅干凈整潔,且明顯從未穿過。雖說心中對于這簡陋臟亂的環境仍留存著些許不滿與抱怨,但見小婷如此用心,也實在不好再繼續發難追究。
至于小婷口中所說的“下次”,藍瀟瀟在心里暗自冷笑一聲。她默默想著,這地方又臟又臭,簡直令她難以忍受,哪怕給她再多的好處,她也絕不會再踏入這個破地方哪怕一次。
藍瀟瀟伸出雙手,輕輕搭在臀部兩側,細心地將裙擺整理一番,動作優雅而從容,仿佛周圍的雜亂都與她無關。隨后,她緩緩落座,身姿挺拔,盡顯高貴姿態。“別浪費時間了,趕緊把我想知道的事情說清楚。”藍瀟瀟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急切。
她并未邀請許大樹等人坐下,在她心中,自己身份尊貴無比,這些生活在如此雜亂環境中的人,根本沒有資格與她平起平坐。此刻,她坐在鋪著新裙子的板凳上,眼神冷漠地掃視著許家眾人,等待著他們開口,仿佛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正在審視她的臣民。
許大樹對此似乎毫不在意,在他的認知里,藍瀟瀟這般高高在上的態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畢竟人家身份尊貴,自己等人確實難以企及。他趕忙恭敬地躬身,站在離藍瀟瀟前方一米多遠的位置,既不敢靠得太近冒犯,又確保能讓藍瀟瀟清楚聽到自己說話。站定后,許大樹扭過頭,朝著剛進門的許強使了個眼色,眼神中滿是催促,低聲卻又帶著幾分嚴厲地說道:“許強,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你知道的消息說出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許強此刻下身的要害處仍如被重錘反復敲擊般,傳來一陣又一陣鉆心的疼痛。每一下刺痛都像要將他的意志徹底擊垮,可在藍瀟瀟沒有發話允許的情況下,他哪敢擅自跑去看大夫。
而且,許強心里十分清楚,藍瀟瀟今日親自前來,很大程度上是想看看他許強到底有多大能耐。這既是一場危機,更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如果他就這么一走了之,那往后想要在藍瀟瀟面前翻身,獲得她的認可和重用,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于是,即便疼得冷汗如雨下,幾近昏厥,許強還是咬著牙,緊緊攥著拳頭,用盡全身力氣強忍著劇痛留了下來。他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在藍瀟瀟面前好好表現一番。
朝著藍瀟瀟拱拱手之后,許強恭敬的說道:“那我就先說說夫人想要找的那些北平官員吧!”
“第一個是白礁巖,他曾是北平典史,只是后來因為和新城大夫人遇刺的事情有點關系,就被卸掉了官職。”
當時陸青葉遇刺之后,可不是殺了幾個官員那么簡單,其中牽涉進去的小官不在少數,再加上朱棣有意裁員,所以裁剪了不少,白礁巖也是其中一個,當初刺殺藍瀟瀟的士兵當中有一個是白礁巖的侄子,白礁巖也就因此受到了牽連,雖然沒有殺頭那么嚴重,可還是因此丟掉了官職。
藍瀟瀟眉頭微微一蹙,眼神中閃過一絲急切,不假思索地直接問道:“這個人家中金銀多嗎?”她心里算盤打得噼啪響,自己之所以想聯系北平的官員,最主要目的就是把手中那些玩意兒賣出去,要是對方窮得叮當響,那自己忙活半天不就竹籃打水一場空嘛。
在藍瀟瀟的計劃里,最好是能找上那些還在官場任職的官員。哪怕他們一時半會兒拿不出錢來,憑借他們在官場積累的人脈關系,東拼西湊一下,總能拿出一筆可觀的數目。而且,通過這些在職官員,還能像牽線搭橋一樣,為她聯系到更多對她手中東西感興趣的客戶,如此一來,她的生意就能越做越大。但這白礁巖已經丟掉官職,俗話說人走茶涼,一旦沒了官職,他的人脈關系肯定大不如前,利用價值也就大打折扣了。
“有的,有的夫人。”許強生怕藍瀟瀟因為這點就放棄,趕忙忙不迭地著急表態,聲音中帶著一絲討好。緊接著,他又開始詳細補充白礁巖的背景:“夫人有所不知,這白家可是關隴那邊頗有名望的家族。除了白礁巖,家中還出了一名進士呢。白家在關隴經營多年,手段頗多,這么多年下來,暗中積攢了不少錢財。雖說白礁巖自己手上或許沒多少現錢,但是夫人您想啊,咱們可以通過白礁巖和關隴白家搭上關系呀。要是能和白家達成交易,以白家的實力和行事風格,想必他們是不會拒絕的。畢竟咱們手上的東西,說不定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呢。”
其實,這些內容都是昨天小婷回到家后,一五一十和許強父子三人講的。經過一晚的消化,許強現在講起來倒是條理清晰,毫無卡殼之處,只希望能借此讓藍瀟瀟滿意,從而對自己另眼相看。
藍瀟瀟確實未曾向小婷透露過聯系那些大人物的具體意圖,不過以小婷的機靈勁兒,稍微琢磨琢磨便猜出了個大概。所以昨天她才特意早早趕回家,仔細安排家里人,一心想著讓父兄抓住這個難得的好處。
聽到許強這番有條有理的講述,藍瀟瀟不禁挑了挑眉,看向許強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意外,心里對他也不禁有些刮目相看。沒想到此人還挺有小聰明,懂得另辟蹊徑。而且,藍瀟瀟心里清楚,直到現在許強下身還帶著傷,可剛剛跟自己說話時,他愣是神色如常,絲毫沒在臉上表現出痛苦,這份忍耐力,倒也稱得上是個狠角色。此時此刻,藍瀟瀟對許強之前那種厭惡的感覺,稍稍減輕了一些。
藍瀟瀟思索一番,覺得許強這辦法確實有實現的可能,便直截了當地問道:“你認識這個白礁巖嗎?”
許強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話引起了藍瀟瀟的興趣。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隨后含糊其辭地說道:“說過幾句話,算是認識吧?在賭場的時候和他玩過幾場。”
實際上,許強和白礁巖壓根就不認識。白礁巖就算落魄了,那也是出身名門,平日里接觸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又怎么會瞧得上許強這樣的市井之徒,正眼都不會給他一個。許強對他的了解,不過是道聽途說,從旁人嘴里聽來的只言片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