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破路,簡直能把人折磨死,說真的,這還能算路嗎?”在前往慶源鎮的途中,陳遠騎在馬背上,實在忍不住發起了牢騷。他一邊嘟囔著,一邊緊皺眉頭,時不時顛一下身子,試圖緩解道路顛簸帶來的不適。
放眼望去,同行的眾人也都騎著馬,就連元敬王后這樣的女流之輩也不例外。實在是這邊的路況糟糕透頂,要是乘坐馬車,那一路的顛簸程度,在場的人除了朱高煦,恐怕沒人能夠承受得住。
此刻,朱瞻墨正蜷縮在朱高煦的懷中,跨坐在馬脖子上。只見他整張臉緊緊地糾成一團,仿佛一個皺巴巴的小包子,嘴唇緊閉,整個人連話都懶得說一句。
朱瞻墨這次可真是遭了大罪了。在高麗,幾乎找不到一條平坦的道路,哪怕是王城之中亦是如此。原本滿心歡喜地出來,想著增長見識、見見世面,可誰能想到,自從離開新城之后,幾乎八成的時間都耗費在了趕路上面。再加上他畢竟只是個孩子,即便從小就比同齡人身體素質好,身子骨更為強壯,但如此長時間的折騰,也實在是吃不消。
好在他身上帶著青源丹,能時不時服下一粒來緩解身上的勞累,否則的話,恐怕早就堅持不住,被這一路的艱辛給徹底擊垮了。
相比之下,元敬王后的狀況就顯得極為糟糕。她本就因侍女不幸身死而悲痛萬分,內心的痛苦如影隨形。再加上多年來一直深居皇宮,過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生活,身子骨變得愈發嬌弱。這一路的奔波勞頓,對她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一路上,她身心俱疲,好幾次不得不下馬,扶著路邊的樹木或石塊,劇烈地嘔吐起來,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整個人顯得虛弱不堪。
反倒是與朱瞻墨同齡的李裪,看起來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也許是因為他從小在高麗長大,早已對這種崎嶇顛簸的道路習以為常,身體的適應能力較強;又或許是他生性堅韌,即便身體難受,也默默忍受,不輕易將痛苦表露出來。
李裪一邊擔憂地望向正在嘔吐的母親,眼神中滿是關切與心疼,一邊轉頭向陳遠解釋道:“此地太過偏遠了,平日里幾乎沒有什么人會到這邊來,自然也就沒有人專門來修路,所以路況如此糟糕也是沒辦法的事,實屬正常。”說罷,他輕輕嘆了口氣,眼中流露出一絲無奈。
聽聞李裪這么說,陳遠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撇,心里想著:你們那漢陽城的王城都修建好些年了,平日里來來往往的人也不算少,可那道路不還是破破爛爛的?但這話他終究沒有直接說出口,只是在心里暗自腹誹。
“唉,這一路連個能歇腳的茶鋪都找不著。”陳遠只覺得口干舌燥,嗓子仿佛要冒煙了一般。他伸手拿起掛在馬背上的水袋,迫不及待地擰開蓋子,猛灌了兩口。水順著喉嚨流下,稍稍緩解了些干渴,可他還是覺得不盡興。擦了擦流到嘴邊的水漬后,陳遠又開始發起了牢騷,聲音里滿是疲憊與不滿。
金宗瑞聽到陳遠這般抱怨,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畢竟高麗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國家,聽到別人如此貶低自己的國家,心里當然不是滋味。他微微皺起眉頭,將臉別到一邊,索性不再說話,以免忍不住與陳遠發生爭執。
然而,李裪倒是沒有覺得受到了侮辱。他心里明白,自己國家在道路建設等方面確實做得不盡如人意,人家說的也是事實,怨不得別人。此刻,他心里反倒對大明越發好奇起來。他聽說起大明的繁榮昌盛,可一直沒有機會親眼見識,如今聽陳遠一路上這般對比,他愈發渴望知道,大明那邊究竟是怎樣一番盛世景象,是不是真的如傳聞中那般,處處繁華,道路平坦寬闊呢?
在趕路的途中,李裪好幾次都忍不住向朱高煦他們幾人打聽大明那邊的情況。可對于他來說,大明的一切終究只是停留在別人的描述中,沒有親眼見過,只能憑借自己有限的認知和豐富的想象力去勾勒那片陌生土地的模樣。
在高麗的這三個俘虜里,年紀最小的李裪表現得最為沉穩淡定。一路上,他總是有問必答,與朱高煦、陳遠等人交談甚歡,幾人間的關系也因此拉近了不少。面對陳遠時不時發出的牢騷,李裪絲毫不在意,反而十分耐心地解釋道:
“慶源鎮其實才剛剛建立沒多久。咱們東北這邊,向來地廣人稀,沒多少人煙。即便慶源鎮建成之后,鎮里也只有一小部分是當地的居民,剩下的大多是鎮守在此的士兵以及他們的家眷。因為這邊人口實在太少,需求也不旺盛,就連那些逐利的商人,都不愿意長途跋涉到這邊來,有時候甚至好幾個月都看不到一個外人經過這里。所以啊,在這種情況下,擺茶攤、開酒樓之類的生意根本就沒有意義,很難維持下去。”
“你們國家就連驛站都沒有的嗎?”盡管陳遠對慶源鎮的大致情況有所了解,但還是忍不住將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在他看來,慶源鎮作為一個軍鎮,一旦有重要軍情,必然要以最快速度快馬加鞭向京城匯報。倘若連驛站都沒有,那驛使在途中難道要耽擱時間自己去尋找馬的飼料?況且,馬兒連續奔跑也需要適當休息啊,總不能一直馬不停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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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李裪聽到這個問題,不禁有些尷尬地伸手摸了摸鼻子,臉上泛起一絲紅暈,解釋道:“慶源鎮到漢城也就兩千多里路,距離不算太遠,用不著專門設置驛站。驛使和馬匹稍微堅持一下就能夠抵達了。”
陳遠聽到這回答,頓時語塞。經李裪這么一說,他才猛地反應過來,高麗王朝地域面積相對狹小,驛使策馬狂奔,確實跑不了多遠就能見到城市,如此一來,在野外設置驛站確實顯得多此一舉。
想想也是,也就他們一行人因為帶著女人和孩子,行動速度才會如此緩慢。若是放開速度全力趕路的話,恐怕用不了兩天時間,就能從漢陽城一路疾馳趕到慶源鎮了。
“行了,別說了,本公子晚上還得睡在野地里呢,我都沒抱怨,你就少說兩句吧!好在明天應該就能到慶源鎮了,大家稍微再忍忍!”朱高煦一臉無奈地朝陳遠揮了揮手,試圖讓他停下那喋喋不休的抱怨。
對于高麗這邊的路況,朱高煦之前確實沒有預料到會如此糟糕。且不說路面坑坑洼洼,乘坐馬車簡直就是一種折磨,關鍵是有些路段狹窄得離譜,有的地方僅有一米來寬,馬車根本無法通行。
所以,半路上朱高煦幾人只好無奈地扔掉了馬車。這幾天下來,他們晚上連個正經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只能在荒郊野外找塊空地,勉強湊合著躺上一晚。
更糟糕的是,這邊晚上的天氣格外寒冷。每到夜晚,寒風呼嘯而過,仿佛能穿透衣物,直抵骨髓。其余幾個人被凍得蜷縮成一團,活脫脫像幾只受驚的刺猬,那模樣簡直都快成“孫子”了。朱高煦看著眾人狼狽的樣子,心中也是一陣無奈,只盼著明天能順利抵達慶源鎮。
朱瞻墨和李裪這兩個孩子倒是幸運。他們年紀小,個頭也不大,朱高煦和金宗瑞一人抱一個,將孩子緊緊護在懷中。孩子貼著大人溫暖的身軀,在這寒冷的夜里,倒也能安穩入睡。可其余人就沒這么好的待遇了,只能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入睡變得格外艱難。
不過,朱高煦似乎是個例外。即便一路奔波,晚上又不能好好休息,他依舊精神滿滿,從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一絲疲憊之色,仿佛他有著用不完的精力。
“哎,前面有人!”就在眾人在疲憊與寒冷中默默趕路時,陳遠突然興奮地驚呼一聲,隨即轉頭,用滿是驚喜的眼神看向朱高煦。只是,他眼眶上那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實在太過醒目,看上去頗為滑稽,讓人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