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淮之一番話,可謂說到承德帝心坎里了。
起初,他不想那么做,畢竟災民也是臨越子民,怪就怪他們太倒霉,和蕭衍混在一起。
蕭家的兵權,始終沒有上交的打算,他數次暗示,蕭衍一直裝傻。
不能再等了,必須快刀斬亂麻。
蕭衍無數次的死里逃生,終于讓承德帝失去了耐心。
“眾位愛卿。”承德帝渾濁的眼珠轉了轉,長吁一聲,“瘟疫橫行,乃鬼神震怒,非尋常藥石可醫。為保江山社稷,為護上京百萬安康,免遭荼毒……”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卻讓人脊背發寒。
“傳朕旨意,即刻起,封閉所有通往上京的官路和小路。京畿之外,所有已經爆發瘟疫的災民聚集區,劃為禁區,嚴禁任何人出入,包括官員將士。糧食藥品先保證城內充足,再運往城外。”
話音落下,偌大金鑾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劃為禁區?先供城內?
短短幾句話,不亞于一道晴天霹靂,將還懷著報國之心的臣子震得魂飛魄散!
這哪里是救人,這分明是斷絕災民生路,是將那些染了瘟疫災民,甚至未染瘟疫的災民和將士,往死路上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傅家這兩父子,好狠毒的心,這是想把災民趕盡殺絕!
“皇上!不可!萬萬不可啊!”
李剛目齜欲裂,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因為震驚,臉頰兩側的肌肉不住顫抖,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皇上!”
他再抬頭已是淚流滿面,“百姓逃難不易,即便染了瘟疫,也有生還的機會,況且還有那么多沒有感染瘟疫的難民和將士!”
一向明哲保身的左中棠也站了出來,雙眼充血,百姓蒙難,他們豈能高居廟堂。
“皇上,百姓遭此大難,已是九死一生,求您給他們一條活路。
隔絕非但不能遏制瘟疫,反而會激起民變,令天下人心寒啊!皇上,史書第一句話就是仁政乃立國之本,您忘了嗎?萬萬不能因一時之懼,而棄萬千黎民百姓于不顧,請皇上收回成命!”
承德帝陰沉著臉,眼底翻滾著暴戾之色。
他最恨的,就是有人質疑他的決斷,他是皇上,皇權至高無上。
“仁政?”
承德帝冷笑,這些倚老賣老的亂臣賊子,存心給他添堵。
他的聲音陡峭,“若是讓瘟疫傳入京城,感染了城中百姓,你們誰能承擔這個責任?屆時民不聊生,還有何仁政可言?
朕乃一國之君,首要之責,是保全這京畿重地,護衛祖宗打下來的江山!豈能因小仁而失大義?”
“皇上!”
李剛悲泣,心中憤怒又難過。
“靖逆侯率侯府護衛,京中將士,大夫,在城外奮力抗疫,此時封城,斷絕糧食和藥材,無異于將靖逆侯一干人往死路上逼,皇上,此舉怕是會寒了邊疆將士心,會讓他們覺得他們一直仰望的皇上,竟是貪生怕死,在危難時候棄他們于不顧的人!”
“蕭衍!”承德帝眼中兇光畢露,語氣更加冰冷,“他身為靖逆侯,保家衛國是他的責任,與災民共進退是他的義務。
蕭衍能控制疫情,便是大功一件,若不能,亦是其分內之責,至于跟隨他一起救人的那些護衛,糧食,大夫,如果他們不幸感染了瘟疫,朕會給他們一一封賞。”